关二摇了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家住在城北二十里的一个村子里,平时只在周边的村集做活计,只有农闲时才来昌邑城找活,所以见识并不广。
张三可就不一样,他就住在城北的上柳闾,平时做活计的雇主不是城里的衙署,就是地主富户,因此见识要广得多。
他之所以要问关二这个问题,不是真的想问,其实只是想要卖弄一番罢了。
张三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手势,等关二凑近了一些,他才说道:“前日王宫里的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多嘴问了几句,打听到了一些风声。”
关二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闪了一下,匆忙问道:“什么风声?”
“我与你说了,你可莫要往外说。”
“我晓得的,晓得的。”
张三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其他人也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颇为得意地说道:“有人讹了殿下的钱。”
“什么?!”
关二顿时就像被猎户用箭扎了屁股的兔子,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张三连忙低着头拽着关二的衣袖,有些紧张地说道:“关二哥,小声些,小声些!”
连拉带劝好不容易才重新让关二又蹲了下来。
“张三弟,你莫不是在诓你老哥吧,这殿下是什么人,可是我们昌邑国头上的一片天,哪个吃了虎胆的家伙,竟然敢讹他的钱,是嫌这粟不好吃,还是嫌这麻不好穿了?”
“诶哟,这伱就孤陋寡闻了不是,这殿下是昌邑国的天不假,但是这天也只是下不起雨的天,你看殿下一年能在国中露几次面,他和那庙里的神像也差不了太多,只不过是摆设罢了。”
张三看关二听进去了,才接着说道:“我听说是那相府里管钱的啬夫,在给我们发钱的时候,多报少发,从中吃了这差价。”
“这还了得?!这可不就是偷吗?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关二说完之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这……这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不会,殿下八成是只想要我们去做个见证。”
“那、那是要去相府吗?”关二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脸上有一丝惧意,毕竟百姓对官府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关二哥莫怕,这殿下虽然无甚实权,但那些当官的,明面上也是不敢招惹他的,我们如实讲出实情,必定不会为难的。”
张三的解释让关二的神色稍稍恢复了正常,但是后者旋即又换上了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
“怕也不怕,就冲着殿下给我喝的那几斛酒,哪怕是要老汉我去走一趟郡狱,我也敢闯一闯!”
关二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像是一个卑微的漆匠,反而像是那豪迈的游侠。
“那是自然,俺也一样。”
老哥俩对视着点了点头,似乎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
“张三弟,我有些尿急,去寻一个茅房。”
关二说罢,站起来就朝偏院的另一端走去。
“关二哥切莫说与他人听,切莫说与他人听!”
“晓得了,晓得了!”
关二匆匆离去,但是并没有走出院门。只是在偏院门口转了一圈,四处张望一番,找到了其他几个相识的熟人,凑过去和他们交头接耳切切察察地说了起来。
张三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这关二哥,还真是嘴上少了一根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