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张玉儿便攥紧了拳,又变拳为掌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也跟着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她美眸一瞪,咬紧了后槽牙,恶狠狠地念出那个让她如鲠在喉的名字,“珍嫔!又是她,怎么又是她。”
自她入宫至今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连安妃她也如此,左相之女又如何。陛下极少去安妃的宫里,更未曾留宿过,虽然陛下未曾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可这事她也知道急不得。
况且陛下又不是只冷落自己,整个后宫都是如此,一开始她不解使过几次手段。可最后不但没成好事,反而差点惹得陛下动怒,她索性安慰自己陛下冷情总比纵情要好。
况且那般冷淡的陛下,却独独记得她的生辰,会为她带来自己喜欢的珠宝玉饰。就连她随意提到一句什么,第二日陛下也会替她寻来,亲自派人送与她的手里,这一切只因她一句喜欢。
张玉儿一直以为陛下只对她如此,可偏偏多了一个季珍,她一进宫便分去了陛下的注意和宠爱。她不用争不用抢,就那么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能轻易胜过她。
在她未出现之前,张玉儿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直等,便能等到天黑见月明。可一看到季珍她才知道,原来陛下是有情绪波动的,他会为了季珍一个眼神而慌张,会因她身体不适日日担忧。
从季珍进宫那一刻起,她那夜以继日的等候,那苦等的美好幻想统统成为泡影。
起初张玉儿并不服气,去寻了几次季珍的麻烦,却每次都被她不咸不淡的言语轻易化解。甚至连陛下那边都未曾听闻过关于那些事的只言词组,就好像她做的那些事于季珍而言,犹如跳梁小丑一般,不值得她分去丝毫的注意。
从那时起她便有意无意地学着季珍的模样,娴静得体、温柔端庄,衣服首饰都照着她的样子来。她几乎差点让人画一层与季珍一模一样的皮来披在自己身上,可到头来。。。。。。
“她不是从不与人亲近吗,怎么会管这种闲事,本宫还以为这宫里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怎得和这样的人扯上了关系,本宫果然和季珍水火不容,就连她亲近之人,本宫也瞧不上眼。”
青花将手从她穴位处移开,转而落在肩膀处替她捏膀松肩,室内的宫人装聋作哑自有一套。空气中充满着寂静,只偶尔听得烛火暴起的声响,屋外蛐蛐的叫声也在此刻变得格外明显。
张玉儿似是憋得久了,当下又是在自己的殿中,便再也顾不得任何掩饰。随手抄起几桌上的杯盏便掷了出去,恰好此时殿外进来一小太监,被这杯盏正好砸中脑门。
那一下躲避不及,那小太监被砸得眼冒金星,却仍旧强忍着不敢出声喊痛。他惶恐的跪倒在地,浓稠的血滴自发际处蜿蜒留下,顺着眼窝浸染了睫毛,那黏腻的感觉使他睁眼都极为费力,却仍旧不敢放肆,恪守规矩行礼。
一面又有条不紊地向张玉儿禀报,“娘娘,方才陛下身边来人通知,今晚陛下摆驾寿阳宫,让娘娘尽早准备,若无其他事耽搁,约莫着再过半个时辰陛下便到了。”
此话一出张玉儿阴沉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连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太监也不再碍眼,脸上浮现出她一贯的假笑,道:“快快起来,跪著作甚,方才本宫失了手将这杯子丢了出去。你进来时脚步又轻,本宫察觉到是将你伤成这样。”
虽是如此,这语气中却无半点愧疚之意,倒像是公事公办一般。张玉儿心情大好,便有了心情继续装作她寻常面对他人的模样,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可怕,她本人却毫无所知。
戴上了面具,便开始发起‘善心’来,对青花道:“快,这可怜见的,额头上伤得那么重。去以本宫的名义请位太医来给他瞧瞧,好生开些药将养几日,可别破了相,这几日你且好生歇着,便不必当差了。”
那小太监深知话里的深意,于是忙不迭地谢恩,张玉儿又命青花取了些银子来赏他。一番打点后将人送走,青花便立刻吩咐底下的宫人们张罗起来。
又是着急忙慌地给张玉儿洗漱换衣,梳头上妆,这一通准备下来竟也勉强在半个时辰里搞定。张玉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姣好的容貌,忽得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近桃李年华,她几乎忘情的抬起右手,手指抚在自己的脸颊。
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她不该如此的,张玉儿想起前些日子安妃在她面前提过的东西。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却在脑海中浮现出珍嫔的脸时,神情越发地坚定起来。
她侧脸朝青花凑近,小声附在耳边吩咐道:“你去将。。。。。。东西拿过来,本宫今晚要用,瞧瞧去,别太惹眼。”
青花得令,立刻转身去办,屋内只剩下两个宫人为张玉儿梳头。她盯着铜镜中自己面无表情的脸,慢慢浮起一抹笑意,那笑容越撑越大,嘴角似是要挂到耳边。
猩红的口脂涂在唇上如同染了血一般,将她有些气血不足的唇色染得妖艳十足,一双美眸闪过一道光,神情中透着一股坚定十足的意味。她深吸一口气,在镜子前转换几个表情,最终调整为她最为满意,也是她最常用的一个标志笑容。将其‘固定’在脸上,偏过头看向为她整理衣袖的宫人问道:“本宫美吗?”
那宫女连头都不敢抬,只轻声回道:“美,主子是这宫里最美的女人,后宫众人无人可与主子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