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飞航点开微信,戳开那个七年没点过的头像,他点开输入框,输入几个字,最后一个问号输完,他竖起拇指,点击发送。文字内容前头先是出现一个小圈圈,小圈圈转了两下,变成红色的感叹号。与此同时,下面出现一行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闫飞航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他惊讶地看着那行文字,直到那行字变得不像字……他握了握拳,放下手机。初高中那会儿的奚星海是个名副其实的狂野男孩,莽莽撞撞又热情四溢,整天顶着一头粉毛招摇过市,黑耳钉,黑皮裤,跟一群不着四六的家伙厮混在一起。那会儿微信刚刚推出来,奚星海粘人得很,偷偷摸摸加了他的账号后,早中午三遍的问候每天都不间断。那会儿他把他当成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以为他刚刚学会用微信,新鲜感的刺激下到处骚扰人。那些早安、午安、晚安、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流水线消息,他往往都懒得回复,戳开那个头像,左边一竖溜的消息队列排得整整齐齐。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和十二点,分秒不差的时间令闫飞航怀疑奚星海是不是偷偷学了编程,又编写了某个自动发消息的程序。这样分秒不差发消息的习惯奚星海坚持了二年多,超过八百多个日夜。二年后,闫飞航决定出国念书,在机场排队等候安检时,奚星海着急忙慌跑过来,没头没脑的一通表白后,他才发现,原来那些流水线的消息并不是流水线生产的每个人都有,原来那是属于自己的独一份。后来,他拒绝了奚星海,自此,属于他独一份问候也跟着消失不见。算起来,奚星海已经有近七年没给他发消息了。他想起公园那晚,奚星海对他说的话。——飞航哥,那时我年纪小,你跟许阿姨都待我很好,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一些东西弄混了,你放心吧,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再对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不需要每次看到我都那么紧张……说这话时,奚星海的神情无比认真。那会儿,他不相信,以为对方认认真真在跟他演戏。坚持了那么久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何况自他回国之后,奚星海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在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他很爱他,并且会一直爱着他。同性恋很恶心,骤然变乖的奚星海很可疑,他怀疑那些故作轻松的表象,那些故意撇清关系的话语,都是对方迷惑自己的烟幕弹。而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了。月光很圆,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闫飞航转头看向窗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空落落的。奚星海面试了三家公司,三家公司都对他印象不错。截止到上周五,他已经收到两家公司发过来的意向offer,但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还在等第三家公司的消息。三家公司都在创新科技园,奚星海就在科技园附近找了个房子,囊中羞涩,他又不想跟人合租,就找了个稍微旧一点的房子。房子的面积不算大,采光也一般,但是小住一段作为过渡已经足够。最迟下个月就要入职,他趁着这几天的空闲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能带走的带到租住的房子里去,带不走的放进柜子里收好。周六一大早,他穿着短袖短裤,忙出一身的热汗。奶奶坐在餐桌旁摘菜,没有帮忙的打算。奚星海把自己的行李搬到大门口,软的、硬的、轻的、重的、带走的,带不走的,分门别类码放起来。喝一口水,他给裴瑞凡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裴瑞凡还没睡醒,听见奚星海的声音一个机灵从床上爬起来。裴瑞凡比奚星海还能夜猫子,晚八点是他一整天的开始,往常这时候他才从飞雪酒吧出来,沐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准备进入休眠状态。提前得知奚星海要搬家的消息,他特地早睡了几个小时。但是很可惜,他对奚星海的感情显然没能抵抗住生物钟的强大规律。混混沌沌地坐在床上,裴瑞凡对奚星海说:“星星啊,不好意思哦,睡过了,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奚星海有点担心,“你要是困就算了,疲劳驾驶很危险的。”“困什么啊,我都睡够六小时了,我就是不太习惯天亮的时候起床。”奚星海还是有点担心,“你确定吗?我可以叫搬家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