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洋耳朵麻了一下,静默下来,不做声。倒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类似的情况,他已不是方洋说完话,摇头晃脑地走了,只留闫飞航一个人静静站在原地。闫飞航不太清楚该如何形容那一刻他心里的感受,好像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摆锤,直直锤向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感觉到糅杂在一起的各类情绪,欢喜有之,恐慌亦有之。奚星海没有男朋友,那便意味着自己可以放心地追求他,——他不需要再顾忌那些拦路虎(老实说,他觉得裴瑞凡还是颇具威胁性的),也不需要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他只需要在乎奚星海的感受。可与此同时,奚星海没有男朋友,却任凭自己误会他与裴瑞凡是一对而不加以解释的事实也让他感到莫大的惶恐。七年前他出国,奚星海向他吐露少年一腔爱意,却被他当做变态,大肆羞辱一番。七年后他回国,奚星海规规矩矩地工作,规规矩矩地生活,却还要被他逮着机会妄加揣则,肆意辱骂。奚星海受不了自己所以搬家。奚星海不愿被自己纠缠所以凭空编造出一个男朋友。……从前,奚星海在自己手底下工作,碍着自己的身份,他不得不与自己虚与委蛇,假意迎合。如今奚星海被自己辞退了,他虽丢了工作,却也丢了负担。他不需要再看自己脸色,也再不需要伪装,——他不想让自己进屋便可以直言拒绝,他不想接自己电话便可以放任电话一直响下去,他不想听见自己的声音,更不想见自己的面……当年的一盘好棋被他下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闫飞航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没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好用?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现在拥有的一切去换一个时光机,去穿越回七年前的飞机场,去掐死那个还没来得及骂人的自己。可惜天不遂人愿,今夜天气晴,无风无雨,亦无电闪雷鸣,——穿越是穿越不了了,闫飞航开车上了高架。夜里十一点半,高架上空无一人,细脚伶仃的路灯飞快地向后掠去,闫飞航踩着油门漫无目的地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黑夜里,脑海里却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许多同奚星海有关的画面。他想他喜欢奚星海这件事应该很早之前就有端倪,但他拒绝承认,不愿意深想,所以从未探索一些事件背后所蕴藏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