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诸位莫急,迟先生只说那二位女公子是一双珠玉。珠玉是什么?华贵之物,供人把玩。这是说,两位女公子,艳绝天下……”
旁边一人冷笑道:“你别将迟先生当成是与你一般的色鬼,你何时见过迟先生品评人之外貌的?仅凭一副皮囊,是不可能得迟先生如此青眼的。”
旁边一人附和道:“正是!”
燕芜啜饮着杯中茶,未发一语,却将周围人的情态一一收入眼中。等到座中人把自己的意见都说尽了,厅中再次安静下来,迟先生方提起手中麈尾指向远处众人看不见的方向:“诸位莫只看此时,需向远处着眼。”
那坐在背后的吕公子又开了口,语带讥诮:“好,我等从今日起便去寻些道法,好好修行,活上他个三二百年,到时候再见证先生所言是否为真,如此可好?”
座中人看了他一眼,认出是家道衰落的吕礽,只因日前与蒋氏结了亲,今日方能出席英才评,之前曾几次苦苦找寻门路求迟先生一评而不得,如今口出此言,多半是出于泄愤,却仍是被他的滑稽强调惹得忍不住笑了,却又极力憋着,座中一片“嗤嗤”之声,厅中氛围一时轻快起来。
坐于台上之人却并未应答,只是捻着胡须平静地看向众人,唇边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不等众人议论完,迟先生竟已起身,执麈尾向台下一躬:“今日讲评到此为止,望诸君珍重。”
厅中哗然,往日英才评虽只有一刻钟,但因着迟先生言简意赅,每次被评者总有五六人,今日竟然只评了谢氏的三位子女,其中还有两位女公子。这是众人想象不到的,连往日负责记录之人亦不曾预料,当下停了手,毛笔悬在空中,一滴墨汁欲滴未滴。
有人苦苦等待评论已久,今日骤然听到迟先生竟然宁愿评两位女子也不愿给自己一语,当下站起来喝道:“你这老头!懂什么是良才?懂什么是英雄?!也配在这里胡言乱语?!”
此人一带头,其他忿忿不平的士子也都议论开了:“凛川谢氏也不知给了多少好处,竟让迟先生不惜赌上声名做此评论。”
另一人讥讽道:“哪里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人老了,头也昏了,眼也花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对面的李群却自言自语:“我倒想结识结识这几位谢家子弟。”又向燕芜道:“兄台如何看?”
燕芜皱了皱眉,还未答话,便听最先起头的士子又喝道:“时无英雄,遂使庶子成名!”将李群吓得浑身抖了一抖。
并未理睬众人议论的迟先生此时已行到锦帷前,听了这话倒是顿了脚步,轻叹一句:“乱世方出英雄啊。人为何总是期待英雄呢?”他掀开锦帷走了进去,杳然不知所踪了。
对面的李群缓过神来,还等着燕芜回话,燕芜却拂衣起身离去了。留下个李群莫名其妙,对着案旁另外二人道:“王兄,秦兄怎么看?”
燕芜走出霁月阁外,将近午时的阳光已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她需要去探察的,必是凛川谢家无疑。而能得迟先生如此评论,谢氏二位女公子必有过人之处,而绝不是仅以美貌闻名天下。
燕芜抬头看向东南方,这一次她要去的,是凛川郡潆阳城。
依照千丝卫的回报的消息,五日之后是谢家范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与谢家有所关联的世家皆会出席,而谢瑛也会从浥阳郡赶回潆阳,届时人多事杂,正是探察的好机会。
潆阳城中虽已布置了千丝卫,但他们也不过日常收集些信息,此次要自己亲自前去,必是此事另有繁杂艰难之处。何况更让她感兴趣的,并不是那位早已熟知的谢参军,而是两位女公子。同为女子,她想知道她们是怎样的人。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