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便引我去吧。”
“好嘞,公子跟我来。公子的朋友已经来了。”
谢瑛提高了声音:“什么?”
“公子的朋友啊,就是看上去凶神恶煞,须发虬结的那一位。他报了公子的名号,说是来等您的,又说了您今日午时请他于东观楼一会,我们瞧他英雄气概,他所言皆对得上,与公子一般是不世出的英才,便将他引至辰月汀了。”说罢,打量着谢瑛的神色,迟疑道:“难道,竟不是?”
谢瑛苦笑:“是,你们东观楼当真不愧潆阳第一。”实在是会看人。
那堂倌嘿嘿一笑道:“公子过誉了。”
谢珧却在心里盘算,这次又让岑朗拿住个把柄,等下又有的好说了。
堂倌引着谢瑛到了一处,拉开纸门恭敬道一声“请”,待谢瑛与吕忱进门后又将纸门关上。
岑朗站在推开的纸窗前,似是并未察觉谢瑛主仆二人,谢瑛只好开口道:“岑兄,在下来迟了。”
岑朗头也不回:“谢瑛兄来了。”
谢瑛一听便知今日又要有一番口舌,便从吕忱手里接过酒坛,自己跪坐案前,将酒注入酒碗:“瑛来迟了,还望岑兄恕罪。这样,带来的雪酿酒,瑛自罚三杯。”
岑朗连忙转身跃至案前,按住谢瑛的手:“你敢?这雪酿是你带来酬答我的,怎的你自己喝上了?”
谢瑛大笑:“瑛就知道,岑兄定舍不得这雪酿。”神色揶揄,放下手中瓷杯,“这杯酒是为岑兄倒的。瑛昨日方受伤,今日自然不宜饮酒。”
岑朗没好气:“哼,算你识相。”说着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果然好酒,名不虚传!”说着又倒了一杯
谢瑛看着他笑道:“慢些喝,今日这一坛都是岑兄的。”
岑朗意又喝干一杯,犹未尽放下酒杯,咧嘴指着谢瑛道:“你小子,还是舍不得吧。我告诉你,今日我就算喝不完,也要带走,一滴都不给你留,这是你欠我的。”
“是是是,都是岑兄的,只是这雪酿与鱼脍是绝配,若有酒无鱼,岂不负了这美酒?”
岑朗犹豫片刻:“罢了,你小子会吃,听你的!”
谢瑛拱手道:“多谢岑兄抬爱。”
“说吧,你今日找我到东观楼,何事?”
谢瑛放下茶杯,看了岑朗一眼道:“岑兄此言差矣,昨日岑兄两次救我性命,此番不过是答谢前恩。”
有人敲了敲门框,纸门拉开,正是之前的堂倌,双臂托了个大木盘,上有一整套鱼脍及蘸料,快步走到案前,将一个个盘子放置案上。
岑朗也不理会,指着捧花站在一旁的吕忱道:“谢兄不愧凛川名士,来吃鱼脍还带着花来。”
谢瑛笑得风轻云淡:“春日将尽,不过买些春色回去,讨家中女眷欢心罢了。”
“原来如此。”
几句话间,鱼脍已摆满几案,那堂倌道一声“二位慢用”,便下去了。听得那人脚步远去,岑朗漫不经心夹起一块鱼肉,那肉切得薄如蝉翼,日光下更透出油润的光泽,岑朗方开口,语气有些冷:“我是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若不明说,我可真是听不懂了。”
谢瑛知道面前之人不是拐弯抹角的主,只是自己对他还算不上完全信任,眼下的事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才想借今日宴请略作试探,但他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白。他一时拿不准究竟该不该托以要事。
岑朗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又呷上一口雪酿,赞道:“果真绝味!你们这些名门之后,别的本事不说,这些事上可是无人能出其右。”
谢瑛心头一动——岑朗的过去他也略有耳闻,这人周旋于庙堂江湖之间,虽多是受雇佣做事,一贯独来独往,亦不与雇主多生纠葛,也少有私交,但受雇于士族时,却没听过哪一次他是因听不懂弦外之音而将事情办砸的。这一次能够答应自己的邀约,或许是他在向自己示好。
谢瑛当下拿定主意,起身恭敬一礼:“岑兄,既然说到此处,瑛还有一事相托。”
岑朗眼皮也不抬:“我从来不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