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珧儿还没回来!凤栖郡乱局刚平,此刻城外多乱!你们既然是追着珧儿出去的,怎么会丢了珧儿的踪迹呢?!”范老夫人将几案敲得山响,慎徽堂中的寂静已经维持了一个时辰,此刻骤然被打破,堂中之人皆被吓了一跳,绷紧了身子。
站在中间回报的唐川一言不敢发,刚从官衙回来的谢元坐在一旁,也是皱着眉不发一语,心想着珧儿这孩子真是太胡闹了,独自一人骑马去城外,就算不被人暗算,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等她回来一定要教训她!
却不想范老夫人厉声道:“谢元!你是怎么照看女儿的?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出城去了?!”
谢元听着母亲叫自己的名字,赶忙收回思绪,直起身子回话,他知道此时不能逆着母亲,便向堂上拱手道:“是儿子的不是。”
范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别总一天扑在公务上,不顾家事!”说完目光移向旁边的谢珂,“还是珂儿懂事,知道看着她妹妹。”
谢珂也是一脸焦急:“是珂儿不好,没有看住妹妹。”
范老夫人搂着谢珂的肩:“你身体不好,珧儿又惯是一肚子坏主意,你知道了便派人去寻,还来告诉我和你父亲,便是思虑周到了。”说罢又看向堂外:“方才不是又带了十几个人去找了吗?怎么还没有消息!”
谢元谨慎开口道:“许是,珧儿去了城外林中,派出去的人手不够,一时失了踪迹。”
范老夫人急道:“那还不多派些人去找?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半点不挂念自己的女儿!这么热的天,她若是中暑了可怎么好!”
谢元忙连连点头,吩咐已在旁站了近一个时辰的唐川道:“还不快去!”
唐川也已年纪不小,此刻已经站得双腿失去知觉了,听老爷分明是替自己开脱,忙应了一声“是”,便举步出门,谁知还是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出了慎徽堂。
慎徽堂中的滴漏滴下,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分外刺耳。范老夫人不时看着那滴漏,发觉又过了一刻钟,又焦急道:“珧儿这孩子,太令人心焦,看我回来怎么打她!”语气虽严厉,却已带了哽咽之声。
谢珂抬头望一眼祖母,又看一眼谢元,见父亲点头,便起身走过去跪坐在祖母身边,掏出帕子来为祖母拭泪:“祖母,莫要担心,珧儿虽素来活泼,却极有分寸,她若不是有了把握,断不会随意出城的。想是……她太久没出门,她从一月前便嚷着想去踏青,被我劝住了,这次借着送兄长的机会略游历片刻,想来也是有的。”
范老夫人牵着谢珂的手道:“当真如此,那便好了。”又握着谢珂的手带向自己心口:“若是珧儿也能像你,我该省多少心。她啊,和她兄长一样,总是锋芒毕露的,什么时候才能懂得收敛呢?”
谢珂心中亦焦急,也不知还能如何相劝,只是重复道:“祖母放心,珧儿定不会有事的……”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堂外有人来报:“老夫人、老爷、二小姐,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和陈家的公子、女公子回来了!”
范老夫人一听便欲起身,谢珂扶着她,一路步至慎徽堂外,谢元也跟在身后,还道:“母亲,如今天气炎热,您小心……”
话还没说完,范老夫人瞥了他一眼:“若是你看好珧儿,我也不必出来!”
一句话说得谢元登时哑了声,只能同母亲与女儿一起向门口的方向张望。片刻之间,便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范老夫人远远看到谢珧,便在谢珂的搀扶下迎了上去,伸手抚摸着谢珧有些散乱的鬓发,温声道:“珧儿,你没事吧?”
谢珧看着祖母一脸焦急,忙回道:“祖母,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范老夫人霎时面色便沉了下来:“你还知道我会担心!”
谢珧被祖母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往后一缩,范老夫人觉得孙女已经受了苦,还这般被吓到,实在是心疼,便揽着谢珧肩膀道:“若不是你姐姐拦着,你父亲定要打你!”
谢元正在一旁因女儿回来而稍稍放心,不想又被母亲提到,还安了个意图打谢珧的罪名——他起初是这么想的,但见了谢珧早就把这些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却被母亲用来吓唬女儿,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眼见母亲望向自己,只觉得应声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便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