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朝“嗯”了一声,没有任何铺垫的,猝不及防地切入了正题:“如果,我希望你们分手,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自私的家长?”
陶竹的目光平移,看着蒋中朝一尘不染的领口,没敢再往上抬,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你坐下来聊天。”蒋中朝嗓音浑厚,听上去让人很信服,“认识你的时候,蒋家已经初有成就了,所以你应该不知道,蒋家其实非常不容易,在你父母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地位都还岌岌可危。”
他讲话的语气很随和,没有一丝攻击性,就像是年长的长辈,在和晚辈聊天讲道理时候的语气是一样的。虽然他说出来的话陶竹不想听,可是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蒋中朝顿了顿,把面前还温热的饭端到她面前,目光转向前方,深而远:“想到过去,连我都想感慨,真是好不容易。可是小桃儿,你知道吗,守江山,比打江山还难。”
陶竹低着脖子点头。
“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这一点从你父母身上,我也能看出来,对你的人品和为人,我没有一点怀疑。”蒋中朝缓缓收回目光,看着陶竹,“可是,人跟树其实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根越要伸向黑暗。我只是……不想让俞白那么累。”
说到动。情。的地方,蒋中朝摘了眼镜,重重的叹了声气。
他的叹气声里,不是对金钱的渴望和执着,而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孩子的心疼。
“小桃儿。”年逾半百,上过无数次财富榜的企业家,多少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人,此时此刻,顶着一头未经打理过的花白头发,诚恳地看着陶竹,喉咙像是哽咽了,“你就当,体谅一下,我作为俞白不负责任的父亲,良苦用心,可以吗?”
没有威胁,没有动怒,他只是真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没有逼迫她,走之前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陶竹像丢了魂似的,双目呆滞地坐在餐桌角落。
窗外花园郁郁葱葱,假山不知疲倦地喷着,和初来北京时的场景一样。提醒着陶竹,她是怎么才能来的北京,又是谁让她有地方住的。
她低着头,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俞白得知他们的对话时,蒋中朝人已经走了。
他推开餐厅的门,早餐已经凉透了,泛着油腻的腥味。
少女失魂落魄地坐在座椅上,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一丝反应。
蒋俞白沉默的坐在她身边,看了她很久,直到她一点点把头抬起来,双眼聚焦,与他对视。
蒋俞白两条腿松松地散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浑不在意,可是喉结的上下滚动,已经出卖了他心底的不安。
如他和陶竹父母所说,陶竹的选择可以有很多,她曾经的小领导,还是国外的那个男孩儿,只要她想,蒋俞白觉得都不是问题。
可是他不是,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有的,就她一个。
他没办法不害怕。
和蒋中朝一样,他直入正题:“你怎么想的?”
“是我还不够好,蒋叔叔才会这么说的。”陶竹抿抿嘴,暗暗下着决心,面前却不表露,“我看看还能不能再努力一点吧。”
揪着的心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放下。
蒋俞白像怕是惊扰了珍宝那样,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
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