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巨大到刺耳,几乎压过了咆哮般的雨声。
可下一刻,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一柄手术刀,精准地刺进他的咽喉,鲜血一瞬间便涌了出来,温热而黏腻地沾在了冰冷的指尖。
靳长殊垂眸看着他,神色冷淡得,不像是刚刚才进行了这样残酷的举动。
“你的嘴,不配提起她。”靳长殊结果属下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将沾在指上的血渍擦去,“这柄手术刀,是刚刚从你的藏品中取来,上面嵌着的名字,我猜是你老师赠送给你的,现在拿来做你的了结,想必也十分合适。另外,你说得对——”
靳长殊指尖一松,手帕便轻飘飘地落了下去,正好落在倒在地上,喉管厚厚作响,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安德烈面上。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我就算杀了你,都不算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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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长殊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宋荔晚的指尖。
她仍旧那样的美,这些天的磋磨,并未消减她的美丽,只是要她越发清瘦了几分,原本如海棠花一般潋滟明媚的面孔上,也多了几分白梅散尽的清冷之气。
可她的指尖是那样的冰冷,像是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只留下了无瑕的美丽肉丨体,供人回忆,却再也不能,创造更多的快乐和甜蜜。
靳长殊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生似乎第一次这样无能为力。
父母去世时,他只是恨,恨那些夺走了他父母的人,恨他们只为了那么一点利益,便毫无顾忌地让他成为了孤儿。可恨更是原动力,催促着他向上走去,只要走到高处,他总能将同等的回报,平等地还给那些人。
他做到了,他将靳家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他更是为父母和大哥报了仇。
可他要如何去拯救,已经散落的灵魂?
安德烈的笑声似乎还在回荡着,断断续续地,将那残酷的话语灌入他的耳中。
“……她再也不会记得你了,她忘记了一切,连自己都忘了。我会把她带回雪山,摆放在我的藏品中,我会为她订做水晶的橱柜,要她做我最美丽的布娃娃——”
“荔晚。”靳长殊的手猛地收紧,握着她的指,这一刻,颤抖得不成样子。“求你……”
没有人见证过,靳先生这一刻的痛苦。
她是他的豌豆公主,是他是用一万朵烟花,亦换不回的一枝玫瑰。
不是没有怀疑过安德烈的话,可属下很轻松地便收集到了安德烈老师的资料,资料上说,他用不成熟的技术,将一家三口,变成了他的玩具,哪怕被解救下来,却也一直没有痊愈。
他在监狱中渡过了四十多年,这四十年时间仍旧勤勤恳恳地钻研这医学技术。在他去世后,唯一来吊唁他的,便是他的学生安德烈。
那些肮脏的、卑劣的研究,都被安德烈所继承。
靳长殊知道,自己只是晚来了一步,他不眠不休,派遣出所有的人手,在三天之内,追查到了安德烈的方位,并在两小时内集结人手完毕,攻占下了这里。
可晚了就是晚了。
高不可攀的靳先生,缓缓地双膝跪倒在她的面前。
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哪怕面无表情,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圣洁高贵,如同神女,平等悲悯地注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