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众人似乎也全都期待这次复验,这对案情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说起“猜想”二字就显得沈南意有足够自信,身为法医仵作,她绝对不会让稀里糊涂的人左右案情侦查方向。
老仵作见她满目讥讽之色,没想到区区一个守夜人竟然质疑起他来了,想来是碰上硬茬,不过他还是要强撑镇定,“好啊,验就验,我干仵作多年还怕了你这小姑娘不成!”
贺大人见场面出现新情况,一时拿捏不定主意,转头看向堂上官职最高的飞廉,小声询问起他的意见,“飞廉将军,眼下您看怎么办?”
飞廉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地看向贺知府,“审案是你的事,本将只负责旁听,将案情真相告知公爷,该怎么做还用我来教你?”
冷意扑面而来,贺知府浑身发抖,若是让公爷知道这死因尚没弄清楚不得同样摘了他的官帽,想到这里已然惊得他一头冷汗。
“验!”贺知府一声令下,似乎做这个决定用光他所有的勇气,随后他又威胁起来,“若故意查验出错,愚弄众人企图拖延办案时间,本官定斩不饶!”
王仵作上前态度坚定地保证,这次一定会推翻沈南意验出的致死原因。
沈南意知道这次他必然是有备而来,也就先不予言说,静观其变。
捕快将骨骸抬出来,王仵作和徒弟进行二次复验,这次他们验的是头骨。
堂前放上一张桌子,桌上摆有墨汁,屉布,木盆,还有一壶热汤。
“诸位请看,老朽先将头骨洗净,用墨汁泼在其上,若头骨上有伤墨汁会随伤痕渗入,这前额骨处有骨裂伤,说明死者生前前额受过外伤,可能存在与人发生激烈冲突。”
沈南意点点头,十分赞同王仵作的说法,“墨汁确实渗入骨裂缝隙,十分明显,只不过是轻伤还达不到颅骨骨折的程度,所以这处不是致命伤。”
“没错,真正致命的是接下来。”
王仵作再次将头骨上的墨迹洗干净,为沈南意再次演示,他将屉布放在木盆中,洗干净的头骨置在屉布上,然后拎起茶壶将热汤从脑门穴倒入头骨裂缝中,水会从鼻腔中流出,而屉布就起到了过滤作用。
果然,在屉布上过滤出现细小砂砾!
王仵作兴奋上前,“大人,您看死者就是溺亡的,人在生前溺亡口鼻会吸入大量细沙,我用过热汤灌之,已经验出来溺亡特征!”
沈南意随之附和,“死者确实有溺亡特征,因为死者尸骨就沉在湖中,泥沙确实可以因为呼吸进入鼻咽管或者鼻窦中。”
仵作松了口气,还以为沈南意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验骨手段她就看不懂,只能站在一旁敬佩了。
一股强烈的骄傲感从心底升起。
众人都看呆了。
沈南意怎么和王仵作一唱一和的,还十分赞同他说的话,难道现在已经意识到她之前验错了?想急于改正?
这样的操作也是迷茫了贺大人,他刚想说话就发现沈南意又开口。
沈南意话锋一转,表情冷冽,“但如果水中泥沙本身就是少甚至说没有泥沙,那这种方法就检验不出来,另外,死后溺亡,泥沙也可能因为水流的带动进入鼻腔中,所以这种办法并不完全正确,更何况尸骨是装在含有石块的麻袋中,这过滤出来的沙是水中的还是石块附带的还未可知。”
众人看向屉布上的细沙,不知是被她异常冷静的声音所感,堂前安静下来,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死者确实是被装入麻袋中沉湖的,若是说他失足溺亡,显然太多牵强。
难道王仵作这次又玩脱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