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墙的白,许朝云痛着,盯着墙壁发笑。
你看,只要够狠就可以了。
而如今的许朝云敛起了狠意,被万千爱意温润了眉眼,情呀意呀好像都绕在他周遭,哪怕此刻的他颓唐地坐在沙发上,也不例外。
如果让外人评道几句,他们大概会说,现在的许朝云就像只绣在四方屏风上的玄鸟,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里的光都化作丝线织成亮丽的华羽,铺陈他,造就他,而今后若是光暗了,色淡了,他便要被身缠的羽毛沉沉拖入墨沉沉的黑里去。
黑里去?没关系。他早已区分不了黑与白。
是纯色吗?
是杂色吗?
他的世界好像一片灰色。
空荡荡的,经常性悄无声息。
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一片死寂。
直到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片沉默。
许朝云面上扬起笑,那双向来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在此时显得异常冰冷可怕。
“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
徐琳闻弦而知雅意。
釜底抽薪,是对贪婪者最好的惩罚。
“可剩下那三年的违约金……”
徐琳侧头,看到了许朝云脸上的决绝,知晓他已是下定了决心,便咽下了余下的话。
“让我考虑一下。”
徐琳沉默了许久,从没养起过长指甲的手指抠着亮晶晶的粉色手机壳,刻下划痕。
她已经不再年轻,为了捧起一个许朝云,她奔前跑后,拉来资源,扯来人脉,受过白眼,学会了伏小做低,甚至拼起在酒桌上练出的酒量,也不比任何人差。
最终,也算她幸运,捧的人终于出了头,无数辗转于私教课和剧组的奔波换来一场传说中的一夜爆红,也让她在经纪人的圈子里打响了名号。
如果不离开,徐琳还是那个金牌经纪人,没人会小觑她,公司也不会因许朝云的毁约而放弃她,毕竟她早已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可若是离了公司……徐琳笑了笑,脸上带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快意。
“我跟你走。”一言而定。
徐琳看着眼前这个同她一道走过低微的男人,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可她没管,只是微微笑着,应了这个注定不复坦途的未来。
该怎么说呢,大抵他们是同类,厌恶那些践踏着底线的腐朽,面对现实的压迫也不愿屈膝下跪。明明从未信仰过理想主义,却活像个理想主义者。
谈完话,两个人都像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心情愉悦地挑选起了酒店的早餐。当然,许朝云被徐琳盯着,只能可怜兮兮地吃些清汤寡水,重油重盐的东西,徐琳是不会让他碰的,不过,许朝云的自律也不会让他动那些吃食就是了。
整顿过一番,许朝云坐上前往剧组的房车,徐琳没陪着他一起去,她要留下来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这场战争必定硝烟弥漫,伤得人鲜血淋漓,不甚好看。
但它值得。
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是值得人一做的呢?甚至为此丢弃一个人过去所拥有的一切。
徐琳慢慢整理着手中的资料,脸上挂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吃干饭的,有些腌臜东西她知道,只是怕污了许朝云的眼,故意避着,躲着,在必要之时拦上一拦。倒不是她就想当个睁眼瞎,只因她也无能为力。
不让许朝云染上污泥,已经费了徐琳绝大多数心力。
不过现在,徐琳隐去笑容,将那些资料摊在茶几上,也到这些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想必那些高层收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定会惊喜非常的吧?
徐琳这样想着,眼中透出一点欲要灼伤人的火光。
--------------------
愿以寸心寄人间
而此时的许朝云正被导演批评着,指出他用力过猛、情绪过分外露的问题。许朝云虚心听着,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掐着指根,用疼痛让自己听得更专注。那件事果然还是影响到了他,需得尽快调整过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