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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兮(第1页)

“非为不愿,却是不能,”官师胸中惊涛骇浪掀过,面上却依然是淡淡的,甚至还微微苦笑了一下,只作束手无策状,“两万两白银,这么大一笔数目,一时片刻的,如何凑得到手……”

“旁的倒不劳烦阿姊费心,”官宜显然也深为这两万两的赎罪银发愁了些时日,知晓那不是笔小数目,故而也只是道,“你只消将往日皇后娘娘从宫中赐下的六千九百五十两先拿出来即可!”

官师本不想多刻薄的,可官宜的态度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

最重要的是,官师现在并不想给这笔银子了,故而只淡淡推辞道:“可六千九百五十两亦不是个笔数目,这一时片刻的,我又去哪里凑的出来?”

官宜察觉到官师的推脱之意,登时有些恼了,冷冷道:“这难道不是往日皇后娘娘如何赐得、你便如何凑得吗?”

“你这话说得倒很便宜,”既被瞧出来了,官师也懒怠再惺惺作态,亦淡淡道,“过往每逢节庆,我亦赠过你不少贵重之礼,但将账册拿出对照一二,想来即便折上五成抵出去,也当有几千两之数……你现便拿得出来吗?”

官宜大怒,寒声道:“可那六千九百五十两可是只算了皇后娘娘赐予你的例银,并没有计入宫中赏赐下的绢帛珠宝!”

“你也道那是皇后娘娘曾经赐予‘我’的,”官师亦面无表情道,“我既无扶乩占卜只能,自不知你们今日会急着要用,三年一千余日,我于宫中走动,上下打点,皆是花销,又怎么拿得出原数?”

“那你又究竟是需要多长时日?”官宜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怒火,咬牙切齿道,“你明明是早便答应了母亲的!”

官师见官宜气成这样,再想到上一世二人错位的终局,心下一时恻隐,反不忍再继续与她怨怼了。

“我自是答应了母亲的,这笔银子或迟或早,也定会还到公中,”官师缓和了语气,平静道,“只是恐怕案子并不等人。而若当真如你所说,他既是过失杀人,本也罪不至死,且有过自当有罚,又何必非得搜刮全府以求一个‘秋毫无伤’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叫熊氏真搜刮全府给凑出来了,又怎么让世人和今上相信,那是她们女眷们四处支应变卖才凑得的,而不是即墨侯府随手便可一掷的呢?

熊茂典过失杀人案本身就只是一个引子,背后之人处心积虑筹谋那几番,从来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熊家。

官师上一世得知此案时事情已经是很后来了,熊氏应是觉得指望不上她,事先并未与她通过气,只私下到处搜敛,竟真被她凑足了两万两,将幼弟毫发无伤地从牢狱中赎了出来。

可惜好景不长,数日之后,陈新霁的寡母自随州北上,被有心人一路隐匿,及至洛阳宫城外一鸣惊人,悍然奏响了登闻鼓,哭诉独子身负功名而惨死,行凶者却逍遥法外,在重重铁证前仍被无罪释放,秋毫无伤。

顺宗皇帝亲自出面过问了这个案子。

但最后这个案子却是被压了下去的。顺宗皇帝和稀泥,责令将熊茂典廷杖五十,此案便不了了之了。

官师对这个案子发生的实际时间记忆不深,便正因为此。

事实上,官师对这个案子真正上心,却是她深居长秋宫,反复复盘顺宗十六年宣同府之战的始末时,才捎带留意的。

幕后之人其实借熊茂典过失杀人案向顺宗皇帝提出了两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一是它借陈新霁寡母之口问出的:赎刑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赎刑自太祖立国时便有,几代帝王在位间律法皆有细节更迭,但自文宗朝末起,朝廷因为连年战事而入不敷出,赎刑开始野蛮发展,顺宗登基后更是变本加厉,以至于当陈新霁寡母在帝王面前字字泣血地喊出那句“我陈氏世代良民,耕读传书之家,我儿新霁自幼勤学好读,与人为善,既无分毫作奸犯科之举、亦不曾有片刻败德辱行之念……便只因为凶手拿得出两万两,他便该白白死了吗?”

“倘老妪愿倾尽家财为朝廷悉数奉上,可否求得陛下主持公道,将那凶手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顺宗皇帝答不上来,陈母这话言辞虽尚算婉转,但稍有学识之人便明了,这是在指责朝廷为了敛财而不择手段。

顺宗皇帝好名声,所以他出手压下了这个案子。

与之相较,第二个问题虽无人敢问出口,却更是叫顺宗皇帝寝食难安。

——若赎刑无尽蔓延之下是为贪官污吏大开方便之门,那么,即墨侯官-->>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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