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张大娘拿着包子在崔面前晃了晃,“想啥嘞,小崔!”
崔裎猛地回神,“嗷”一声,接过了包子,下意识说了句谢谢,走了。
张大娘在背后说:“干啥呢,魂不守舍的!”
崔裎走出去,没听见这句话,犹豫几秒,还是给崔向城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崔向成一如既往欠揍的声音:“我的好儿子,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个爹了!”
崔裎默然片刻,强吞下一口气去,问他:“有什么事吗?”
“嚯!”崔向成阴阳怪气的:“瞧瞧,咱们崔大少爷,现在没事都不能找了,要不是有您私人号码,和您说话是不是还得预约呢?”
崔裎默了默,“不是,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行。”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过年了,不知道我们崔大少过年不在家,在哪儿呢?”
崔裎一顿,说:“就回了。”
放寒假来旧朗时,他是算过回北京的时间的,但郭城刚走,郭老头又病,拖来拖去拖到今天,再待下去的确说不过去,大不了过完年再来就是。
他索性给了崔向成一个确切的答案:“明天回。”
崔向成也不催,却是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到底是温柔乡啊,年三十也能留住你。”
崔裎猛然一怔,差点以为他知道了,但崔向成说了这句就把电话挂了,又不像知道了的样子。
崔裎倒是不怕他知道,只是现在他拿着老爷子的遗产,崔向成左右看他不爽,怕他拿性向说事儿,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
回便利店时,林杨已经醒了,崔裎和他说了明天回去的事,林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愣了一瞬,才说:“买票了吗?”
“买了。”崔裎说。
春运从外面回旧朗的票不好买,但从旧朗回去的票就好买些。
崔裎亲了亲他,问他:“饿不饿?”
林杨点点头,崔裎便去给他弄早餐,弄到一半,林杨突然说:“回了,什么时候再来呢?”
崔裎想了想,按照习俗,元宵节肯定也要在北京过的,元宵节后就开学了,到时候再走旧朗来一趟反而不方便,但要是不走这里来,就得开学一个五年已经过够了。
“你他妈!这就是你和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崔向成气急了,崔裎却愈发冷静。
对崔向成和李媛的确是半分期待没有了,但对这个地方,这套房子的感情还是有的,于是也有些不想搅扰清净,崔裎克制道:“你叫我回来,就是和我吵架的”
崔向成冷哼一声,“我要再不叫你回来,你还能记得北京有个家呢?”
“我不用你提醒我家在哪。”崔裎扬了些头,声音也多了几分压制的意味。他已经比崔向成高了,这个角度几乎是俯视着崔向成,他很容易便看到了崔向成眼底的震惊,那张与自己有着相似特征的脸表情夸张,一点没有年逾四十的沉稳。与此同时,他发现,崔向成居然有皱纹了。
多违和,崔裎想,他的父亲,快五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只知道寻花问柳,揪着老爷子的财产不放,像个寻求关注的孩子一样大吵大闹,却已经长皱纹了。
原本打算和他吵下去的心思忽然就没了,崔裎叹了口气,走到玄关去啪地一声把灯打开了,说:“我有点累,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等我醒了再问。”说完便拖着行李箱回了房间。
崔向成显然没料到他这种操作,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等到崔裎都拖着行李箱上楼了,他才在原地慌过神来,张了张口,想骂一句,却不知道骂什么。
从前他骂崔裎从来不曾考虑过要骂什么这种问题,“畜生”,“天杀的”,什么词难听就招呼什么词儿,但今天突然就有点骂不出来了,有点奇怪。
也许是他突然意识到崔裎长大了,但还有另外一点他不敢承认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居然有点怕崔裎。
崔向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严珂去了个电话。
高铁转飞机,几个小时的路程,累的确是累的,但其实没到要睡的地步,崔裎回到房间后先洗了个澡,然后给林杨打了个电话。
下飞机之后还没来得及和林杨说,得告诉他一声。
电话很快接通,林杨那边很安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到了吗?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崔裎一顿,忽然觉得鼻头没来由的有点酸,他哽了哽,才说:“到了,早上太冷了,走得又早,就没叫你。”
林杨“嗯”了一声,又问他:“吃东西了没有?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先吃点东西。”
“吃了。”崔裎笑了笑,“吃的北京菜,正宗的北京烤鸭了。”
其实没吃,落地那么久,也没人问他吃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