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伟大地宽恕了她犯错的孩子,和那个错误的產物。
简暮呼出一口浑浊滚烫的气息,他已经分不清是痛感、发烧还是功能紊乱的腺体让他浑身灼热干燥,出口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颤抖。
「我认错,你就放我出来?」
徐乐颖说:「对。」
「可是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认错?」简暮紧咬着牙,死扛着这具近乎下一秒就要报废的身躯带给他的痛苦,每个字都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妈,我没错,我不认为爱霍予安是我的过错……你放我出去,我很难受,需要去看医生。」
「看来在里面还没待够。」徐乐颖的温言软语陡然变得狠厉冷硬。
「你说不想我逼你,那么这次我不逼你了,你好好想想,继续一个人在里面待着,等你想通了,想透了,认错,保证以后不要再犯,我就让你出来。」
木地板的吱呀声再次响起。
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简暮带着血的手狠捶地面,声嘶力竭朝门口喊:
「简鉞诚困住了你,你把我困在这里,你和简鉞诚有什么区別?」
脚步声一顿。
徐乐颖愤怒的嗓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来:「別把我和简鉞诚相提並论,他不配!」
她加快了速度逃离。
阁楼拽着简暮,再次陷入死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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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颖断断续续来了几次,问他认不认错,简暮咬死了他的答案。
儘管他知道,只要稍微向徐乐颖低头,他就能从这个已经让他落下心理阴影的阁楼出去,重见天日,他能去医院,腺体的伤痛将会得到救治。
但他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忠诚地坚守自己最赤忱的信仰,筑起坚不可摧的瓦墙,无人能够侵犯。
六年前,他已经妥协过一次。
这次,他不愿再背叛。
徐乐颖每次都被他的执拗气走,简暮从一开始的倔强到后来的苦苦哀求,让她开门,但始终不愿意松口。
他们陷入了僵持,谁也不让谁,谁都觉得委屈,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再一次从迷离中找回意识,简暮靠坐在箱子旁,失神地凝视着黑暗中不知名的某处。
他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他不记得了。
可能只有一夜,可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黑暗让所有感官被封闭,加上他时不时的昏迷,他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听不见屋外的人声,除了绝对的寂静之中耳朵里断断续续的嗡鸣,就是从腺体出发,传向每一处肢体的长长久久的疼痛。
手指嵌入体內,指缝里,颈窝中,头髮根,肩膀上,前胸后背……全都是干涸后的黏腻血跡,指甲里嵌满了自己的零星碎肉。
很疼。
这不可能不疼。
但用痛感制服痛感,给他一种莫名的得到解脱的快意。指尖多嵌入嵌入一分,全身的痛感就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