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秋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比了个一:“那我们便只喝一坛,好不好?”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他三两句话便忍不住要撒娇。
沈今潮拒绝不了,便只好笑道:“只喝一坛,喝完了我送你回院子。”
路见秋端着白玉杯子,看一眼沈今潮,便喝一口杯中酒,眼中的喜欢几乎快要跑出来,被他眨了眨眼,抑制住了。
“师兄,你可知,你于我而言,便是水中月,镜中花。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如此遥不可及。”
沈今潮要抢他的酒盏:“师弟,你喝醉了。”
究竟谁才是这镜花水月呢?沈今潮叹了口气。
路见秋并不至于这就醉了,他只是趁机试探师兄的心意。他迷蒙着眼,道:“师兄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吧?”
“师弟,你醉了,先喝口醒酒汤。”
路见秋喝了酒,双唇水润润的,透着花瓣似的粉白色,沈今潮多看了两眼,很快收回视线,藏住了眼底的幽深。
“师弟,你有些醉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说服路见秋,还是在说服自己。
沈今潮今夜其实没沾酒,他面前倒了满满一杯,但他始终没碰过。他一向是不喜欢这种麻痹人心智的玩意的。
为了得到路见秋,他默默努力了十多年,可如今因为江邃,一切都脱轨了。现下也本该是他与路见秋的二人时光,门外却还站着个令人烦闷的不速之客。
他看着路见秋有些沉迷的双眸,心念一动。
师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到底有几分醉意他又怎么会看不出。
还清醒着倒好,他心想,省得明日醒了便什么都忘了。
沈今潮去拿桌上的酒盏,将满满一杯酒灌了下去,接着便有些生涩地捧起了小师弟酡红的脸。
“师弟,你可知我要做什么?”他的声音轻轻淡淡的,似乎只要路见秋说一句“不”,他便会毫不犹豫地退开。
路见秋猜到了师兄的言下之意,这下真的快要醉了,轻声道:“师兄,你也醉了。”
沈今潮不太清白的目光落到小师弟的张张合合的唇上,的确醉得厉害。
他一点点凑近路见秋,就在两人的唇瓣触上的前一秒,门扉便被人敲响了。
江邃冷得快要掉冰碴子的嗓音响起:“路见秋,你在里面吗?”
路见秋反射性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被沈今潮冰凉的手按住后脖颈停下了动作。师兄潮热的唇瓣贴着他的耳侧,喷洒着暧昧的气息,路见秋几乎是呲溜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师弟要出去见他吗?”
路见秋醉醺醺的,也不动了。沈今潮的唇角堪堪擦过他的脸颊,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下。紧接着,他只听见师兄轻轻地叹了口气,便不省人事了。
门外的江邃已经快要发疯了,他剧烈地摇晃着木门,不多时,破旧的门不堪重负,从正宗处缓缓裂开,碎成了两半。
沈今潮坐在桌旁,素手执着一只白玉酒盏,缓缓地饮着。他朝破门而入的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道:“坐下吧,你看起来也有很多话想跟我聊聊。”
江邃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路见秋正脸色酡红地平躺在上边,身上盖着厚重的被褥,半张脸埋进被窝里,看起来适应得不行。
他的下颌线崩得很紧,望向沈今潮的视线也很是锐利,但他最终还是在沈今潮对面坐下了。
沈今潮把他面前那只酒盏取走,换了一只干净的,给他倒了一杯酒:“尝尝看,这是我和小师弟一同酿的。”
两人对视了半刻,是江邃率先挪开了视线,抿了一口杯中酒。
“酿得一般。”他冷冷道。
听了这话,沈今潮心情颇好地勾起了唇角,意有所指道:“他这些年酿的酒都很一般,不过还算能入口。”
只浅酌了一口,江邃便放下了酒盏,不再动它一分一毫了。但他嘴上还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明年他酿的酒会好上许多。”
这句话不知何处让沈今潮忽然动怒,甚至有些失态地冷笑了一声。他捏紧了手里的杯盏,酒液溢出,将他半截袖子都打湿了。
“……下作。”他忍了又忍,口中还是禁不住溢出这个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些粗俗的字眼。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