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以为阿娘脸上的是雨水,可到如今才反应过来,雨水明明打在了阿娘的背上,怎么会到她的脸上,所以,遍布阿娘满脸的,只能是绝望的泪水。
从此,她便知道,不?要出?门,见到那个尊贵的皇后娘娘就要跪下,一言不?发。
最终在她六岁那年的时候,阿娘因为一场很普通的风寒缠绵病榻,她还?是见不?到楚帝,求不?来药。
她在阿娘榻前哭得?厉害,说自己当时不?该央求阿娘带她来金陵的,这样她们还?能在澧州好好地生?活着,贫寒一点也无所谓,起码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她其实都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从六岁长到十七岁的。
那个被华阳指控,差点就死了的中秋夜;那个差点被冻死在邺州的风雪;那场差点就死无葬身之?地的上京除夕宴;还?有那场差点就和母亲一样病死在东宫的瘟疫。
一点一点地占据了她的记忆。
直到她再次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是不?是当时她没有去?金陵,她就不?会嫁到燕国来,秦阙这样的人或许是她这辈子都遇不?到的。
令她感到可笑的是,她这半生?都在为了活下去?挣扎着,到了今天这般田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
秦阙的面庞在她眼前一次次模糊,又一次次清晰。
她瑟缩着肩头,想慢慢后退,却被秦阙一把抓住了肩头,让她不?得?动弹。
盛夏的雨,说来就来,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像这场大雨,从四岁一直下到了二十二岁这一年。
“我就这么可怕吗?就这么想让你一次又一次地,不?择手?段地逃跑吗?”秦阙的眼底压着浓浓地痛意。
暴雨如注,劈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锦衣卫将她和秦阙环在中间,所有人都压着腰间佩戴着的绣春刀,不?敢抬头,只有铁质的护腕泛着寒冷的光。
其实很微弱,但在祝蘅枝看过去?的时候,莫名地有些刺眼。
她低着头,似是失神,又似是在认真思考怎样回答秦阙这个问题。
而后,她感觉到秦阙伸出?食指将她的下巴挑勾了起来,夺走了她的视线,让祝蘅枝不?得?不?和他对视。
“回答我。”
声音里带着上位者不?容半分拒绝的威严。
她盯着秦阙深沉的眸子看了许久,才刻意扬声道:“是,我犯了欺君之?罪,且妄图行刺陛下,按理当治死刑,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