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正想回答,话到嘴边,看慕屠苏那不耻下问的好奇模样,硬生生吞了回去,红着脸不答。慕屠苏瞧白芷这般模样,便自行领会出来了,他笑道:“从哪儿进,便从哪儿出?妙。”
白芷张口结舌地看着慕屠苏不知廉耻的笑容。
妙个屁!
小孩的哭声划破天际,白芷性急地冲了出去,慕屠苏尾随其后,两人走进满屋子是人的小屋里,见清荷满头湿发、疲惫不堪地朝村民们笑笑。阿福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憨笑着,偶尔逗弄两下怀里的婴儿。清荷招招手,阿福便抱着婴儿凑过去,夫妻俩相视笑了笑,再看看他们的孩子,脸上同时洋溢着只属于他们的幸福微笑。
“芷儿。”慕屠苏忽然唤道。
白芷扬起头看他,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幸福的三口之家的身上,那样灼热,漂亮的凤眼出奇的闪亮。他忽然转头与她对视,笑容温暖:“孩子真可爱。”
他喜欢孩子?这一点白芷才知道。柳氏曾说过,喜欢孩子的男人,不出意外,多半会是个温暖的男人。慕屠苏难道是那个意外吗?还是……她实则一点也没有了解过他?
阿福把孩子抱过来,让他们抱一抱,慕屠苏略显踌躇地伸了伸手,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眉宇舒展,眼中含笑,嘴角微微上扬,痴痴地看着怀里的婴儿。
他或许会是个温暖的人,或许她没有真正了解过这样的他……
白芷看着这样的他,竟然痴了。
清荷喜添新儿,最高兴的当属阿福了,抱了一个晚上,不离不弃,弄得清荷甚是郁结。他这可是有了孩子忘了娘子?白芷扛不住,碍于全村人都在傻阿福家,自个儿不好意思去睡,只好以手托腮,坐在旁边的屋里打个盹。
白芷的头一点一点的,偶尔惊醒,又吧唧着嘴睡去,如此反复几次,觉得脖子疼,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她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只见慕屠苏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被他如此专注地看着,白芷心里发怵,略显局促地问:“将军,你看什么?”
“累吗?”
白芷皮笑肉不笑:“不累。”
“觉得困,来我这儿睡吧。”慕屠苏拍拍他的大腿,竟不觉害臊地看着白芷。白芷不愿搭理他,扭了扭脖子,缓解一下脖子的酸痛,又摆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慕屠苏直接站起来,打横把她抱起。白芷惊呼一声:“你作甚?”
“你困了吧?我们去睡觉。”
“放我下来。否则我就喊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竟这么放肆!白芷看向旁边站着的村民,却发现他们正朝她暧昧地笑。白芷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当时来这村里,她和慕屠苏的身份是私奔的小情侣。
白芷咬咬牙,狠狠瞪慕屠苏。
慕屠苏把白芷抱出去,径直去他的房间。白芷不满地道:“将军,该去我房间。”
“忘了跟你说,你睡着之前,东边第三家陈家的小孩困得不行,跑你床上小憩去了。”
“……”这群热情过头的村民,不就生个孩子吗?而且孩子不都生出来了吗,他们还聚集在这里作甚?不是添乱吗?白芷抓着慕屠苏的衣领:“我不困了。”
“别装了。”
“……”
不顾白芷的“死鱼眼”,慕屠苏在众目睽睽下,把白芷抱进他的房间。白芷仿佛听到一对小夫妻中的小娇妻对她家相公道:“那位长相颇好的公子带美若天仙的心上人进房作甚?”
相公甚是笃定地道:“肯定也想要个孩子。”
不到半刻,慕屠苏从里屋出来,还顺便整理着凌乱的衣衫。那位小娇妻瞧见了,一怔,笑了起来,羞涩地靠在自家相公身上:“他和相公新婚时一样速战速决了。”
相公的脸一阵青一阵黑,最后大红:“人生难免有那么个第一次。”
慕屠苏整理好被白芷抓出褶皱的衣襟,径直去白芷的房间,她房间哪里有人在睡,明明空无一人。他打了哈欠,宽衣上了床,很快,美美地睡去了……
相较于慕屠苏的快速入睡,白芷就纠结了很久。
她捂着被子,睁着大眼,眨了又眨,鼻间充斥着属于慕屠苏的味道。枕头、床单、棉被,都有属于他的味道。那是她最熟悉又陌生的体香。
梦中,她是他的小妾,却未曾在他清醒的时候与他同床共枕过。她只敢在他喝醉的时候,为他清理掉他的呕吐物,帮他换好衣衫,看他平和地躺在床上睡去,她才敢蹑手蹑脚地躺在他的旁边,屏息听他的呼吸,感受他的心跳,嗅着她最喜欢的男人独有的气味。虽然早晨好几次被慕屠苏踹下床,但她后来学聪明了,每次都比他早起,没再被踹下床过。
她喜欢他的气味。白芷轻嗅了几下,抓着被子的手竟颤抖起来,眼泪滚滚而下。梦中,她因为爱他,费尽心思,不知羞耻,只想他正眼看她一眼。如今,他说欢喜她,可她明白,她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南诏公主一出现,她将被弃如敝屣,那种痛她不想再尝一次,她深知,她现在依旧不够坚强。
慕屠苏终于提出要出村,回军队了。白芷不知他为何突然想明白了,只知,他看孩子时眼中从来都是温柔的。夜晚,看着下雪的天,他总会发呆,其内心所想,她不知。她记得唤他吃夜宵时,他总问她:“苏城的雪,你还记得吗?”
她回答:“苏城下雪之时,我从不出来。”
“是吗?恐是你不记得了吧。”
白芷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慕屠苏不答,看了看她送到桌上热腾腾的包子,微微一笑:“下雪之时,吃包子,是我的最爱。”
“我知道。”白芷很随意地答。
慕屠苏怔了怔,愣愣地看着她。白芷自知自己失言了,她讪讪笑着,为自己圆谎:“先前清荷做过各种夜宵,唯有做包子之时,你会一扫而光。这很容易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