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兮道:“大人,此信可有不妥?”
她语气无辜得很,谢征南心有怀疑,却并未发现什么。“纵然无甚不妥,臣又为何要替公主传信?”
“大人,本宫告知你一个地点,那是齐蒙在北恒的暗桩之一,不知够不够作为大人传信的报酬?”
谢征南微微皱眉,道:“公主竟愿意付出如此代价,只为传递这封看起来并无异常的家书,真是令臣大为震惊。”
“本宫听闻大人为家中独子,自然不知兄弟姐妹间的亲密无间。”
二人目光相接,彼此审视。
“公主如此诚意,臣断没有拒绝之理。为安齐蒙君民之心,公主的这封家书,臣非送不可。”将信塞进袖中,谢征南点头答应。得一个齐蒙的暗桩位置所在,换一封于北恒无害的家书寄出,怎么看他都不吃亏。
于凝兮而言,朗清曾告诉过她,必要之时可将边缘的暗桩主动暴露,断尾求生。如今外患不平,内忧先起,齐蒙皇宫中的潜藏危机,必得调查清楚方能安心。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谢征南看着凝兮,突然开口道:“公主不是说冰雪安宁,思乡之情尤甚?南殿无人,嘉树独矗,除夕之夜,自当不负,公主可仍愿前往?”
闻言,凝兮十分意外。
她已达成目的,他也知晓了齐蒙暗桩隐秘,怎么还有闲心踏雪至南殿祈福,莫非是平常当差无趣,才会有此一提?
“甚好!”做戏做全套,凝兮笑得十分明朗。
谢征南带着凝兮乘舟渡辰湖,复绕进了偏僻的宫道上,宫中众人皆在宴席忙碌,一路上寂静极了。
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虚伪寒暄两句,颇有几分才子佳人的感觉。
“大人可知南殿中的嘉树从何而来?”
“听闻数年前,齐蒙曦微郡主携珍宝无数来此和亲,嘉树的苗种正是其中之一。”
凝兮感叹道:“确是如此。曦微表姑远离故乡,一腔思念无处寄托,实在令人伤怀。如今佳木依旧,故人却已不再。”
谢征南道:“当初曦微郡主因良末之乱而亡,先帝念其功德,特立牌位供奉于国寺敏华寺之中,已得安息。公主若是怀念,待陛下解除禁足令,可前往国寺为曦微郡主点一盏长明灯。”
他语气淡淡的,明明是安慰的话,却不怎么令人解忧。
“本宫曾在书中看见过北恒良末之乱,但寥寥几笔带过,并不知其中缘由,大人能否解惑?”
谢征南看了她一眼,缓缓答道:“良佑三十二年,陛下登基的前两年,先帝病重,朝中乱象突起,众多大臣一夕之间离奇死于家中,满朝文武无不震惊恐惧。后经一番调查,才知凶手主谋乃是一位秦楼楚馆的花魁,因不满大臣们喜爱狎妓却薄情寡义,故愤而起了杀心。”
凝兮疑惑:“一位花魁是怎么做到杀掉这么多的大臣的,难道大臣们的府中都没有防备吗?这又关曦微表姑何事?”
“很简单,用毒。这些大臣对旧爱并无戒心,花魁联合其他妓子一同下毒,杀死他们的同时,也波及了正在其中一位大臣府上做客的曦微郡主。”
凝兮皱眉,这也太草率了。一位久居勾栏的花魁,当真有这么大的能力?北恒告知齐蒙曦微郡主因病而亡,朗清告知她的却是曦微郡主被折磨致死,谢征南又说曦微郡主因良末之乱中毒离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就到了一处废旧宫殿前。
谢征南推开积了不少灰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白梅,伴着寒风,不免凄清。“公主,此处就是嘉树所在。”
他看的方向是宫院的东北角,一棵挺拔的嘉树正立在那儿,雪落不侵。
嘉树挺拔如松,叶宽耐寒,其上覆着白雪,种在这儿已有二十余年,枝干粗壮,极具生命力。
凝兮跟随着谢征南的步伐走到嘉树前,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福。“嘉树之灵,请您护佑远在异乡的儿女,顺遂无虞,所念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