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接受,甚至隐隐感到轻松。做出那些被他创到的扭曲表情也好,露出那些五官乱飞的痛苦模样也罢,只要能在白瑞德脸上看到那么些许的高兴,我也会跟着高兴很久。“或许,将你十七岁带入战场是错误的决定。”达达妮老师又开了一瓶酒,她屈指轻弹,酒盖便‘啵——’地落在了地上,她抿了抿嘴,深深地看着我,“我太心急了,我应该给你更多成长的时间。”我笑着,没说话。错误?没什么正确的,也没什么错误的,已经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哪怕回头,也毫无意义。我无法后悔。因为每一个选择,都会后悔。if1-是萎人也没关系(六)我的出生,大概是一场错误。躺在基地宿舍的床上,白色的窗帘随着风飘起一角,夜晚蓝色的光和悉悉簌簌的树影从窗帘的空隙里透出来,透到天花板上。四处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半夜突发的集合通告,没有盘旋在头顶挥之不去的爆炸声,我反而失眠了。人一旦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我也不例外。我盯着天花板婆娑乱晃的影子,想起我那对早亡的父母。我的父母是最后一批星际冒险家,他们发现了人鱼星系,探测了虫族,最基本的虫族百科信息就是他们汇集撰写的。在我如今稀薄的印象里,他们是一对很活泼的父母,跟野猴子似的,会带我爬山掏蜂窝,漫山遍野地荡藤条。我依稀记得,我和他们度过了非常、非常快乐的幼年时光。但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我完全记不清了,甚至他们的面孔都已经变得模糊。除了朦胧的感受,我努力扒开我的脑子,只能勉强记起,我和他们好像在某个夏天到处去别人家田野里抓鳝鱼。我把抓到的鳝鱼丢进草帽里,抱在怀中,沿着田埂高兴得大摇大摆地走。回到家,我的爸爸会把鳝鱼切成一段一段的,和青笋一起爆炒。她总是放了很多辣椒,我第一次吃,被辣得哇哇大哭。我妈妈看我哭,心疼地哐哐捶旁边看笑话的爸爸。那似乎是很幸福的岁月。我想起来,尽管寡淡,但我仍觉得幸福。可当这细微的幸福来到我的心田时,我又立马否定了它。如果没有我,他们肯定会活得更好。我对我的父母而言完全是一场意外。他们其实应该心狠一些,不让我出生。这样,他们不用为了我停下六年,荒废了自己冒险家的事业。假如他们没有荒废这六年——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死去?我明白其中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可我仍固执地觉得这是相互影响的。如果没有我,他们或许现在还活得很好。如果没有我,一切会变得更好。至少伊芙不会为了救我而被斩首。在伊芙去世的很久以后的今天,我依然没有勇气去回想那时的情景。是我的愚蠢造成了他的死亡,我的好心酿成了他的牺牲。我那时十七岁,我太幼稚了,幼稚得把战争当作游戏。时至今日,我依旧无法忘怀。我抱着两个淋满了血的灰色粗麻布,缓缓地从战场走下来时的绝望。‘这是什么。’白瑞德瞎掉了一只眼睛,他用仅存的那只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手里两个包袱。‘这是伊芙。’我一左一右缓缓地举起它们。
它们一个是伊芙地头颅,一个是伊芙的左臂。它们是伊芙,是我的朋友,我在前线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如果没有我,伊芙不会死去。我太蠢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明明我只要像一把武器一样,不断地开火——开火——开火,就好了。可我偏偏有让我痛苦的人格。那个人格羸弱胆小,让我恐惧伤害。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愿被任何人伤害,于是,我小心翼翼,以为能够践行底线。但最后——最后,别的人却要为我的‘不愿伤害’买单。最后,我伤害了所有人。假如我不是我,假如我是一个拥有an体质的alpha或者beta,也许我不再会犯下优柔寡断的错。我大概率会变成alpha沙文主义的猪,愚蠢,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但没什么,就算我变成那样,也比现在的我好。至少,那样的我绝不会失去什么,也不会让别人失去什么。或者,我没有an体质,我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oga。我不会再十七岁就被调到前线,我不会再受人信任,又将他们辜负,我愚昧的、软弱的、无能的善良,不会要这么多人为我买单。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我是一个an体质的oga?为什么有了这样的能力,我却无法正确地掌握它?为什么我要有人格,而无法让我成为武器?为什么我总是失去,总是让别人失去?我好像是一个拿着枪的婴儿,除了无助地哭泣,乞求他人的怜爱,我什么都做不到。更糟糕的是,哪怕到现在——我那个羸弱胆小的人格仍没有咽气,它一直在哭,不停地哭,它恐惧暴力,害怕战争,仍想逃离这一切。当我所有的伙伴们义愤填膺,当我身边所有人为刻骨铭心的仇恨投入到战斗,我表现得和他们一样冲动。可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毫无波澜。我已经疼痛到麻木,浑身上下只有疲惫,疲惫,疲惫。我不想夺去任何人的生命。可我不得不去夺去,驱使我不断开枪的,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责任。有人因我而死,那么我必须也因他们而死。我要一直在战争里,直到死亡,才能停止。我从床上坐起来,我望着不远处的书柜,那儿的第二排抽屉里,就放着我的配枪。我萌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我想把枪管塞进嘴里,然后按下扳机。这种爆发的渴望,险些将我吞噬。仰仗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我跑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夜晚的风呼呼地吹过来,楼下的黑暗深不见底,但我已无暇顾及其它。为了避免我真的就这么杀死自己了,我直接跳了下去。我需要寻找一个能帮我的人。这是我跳下去的瞬间里,脑海唯一的想法。凌晨02点,裴可之摘下眼镜,停下笔,细致地翻看手里基地的病人档案记录。他耐心地检查每个来访者的信息。确定一切无误,他合上这个厚厚的本子,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泡完澡后,裴可之穿着浴衣,在吧台榨了杯柠檬汁。这是他的习惯,在发现柠檬汁能美白,他就一直在睡前坚持饮用。哪怕还是会被酸得打颤,裴可之也没有放弃。和往常一样,2点30,裴可之擦完身体乳,关灯,赤裸地躺进被窝,准备美美地睡觉。就在他要拉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