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清楚地看到,枭遥镜片后的那双眼里映着细碎的光。他那颗心忽然一酸——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忍不住眼泪。
他们以一种近乎半跪的姿态彼此平视着,一双眼对着另一双眼,久久地看着。直到有人感到腿麻,彻底将膝盖靠在了地上。
枭遥说:“你想不想看烟花?”
秦淮忍不住笑了一声:“哪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
枭遥也笑了。他又流露出那副孩子气的神情,泪光盈盈的眼睛却笑得弯弯,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他还穿着校服的那时候。
“那我们说些什么呢?”他问。
秦淮别开脸去,半晌,说:“应该问这些年干了什么,过得怎么样吧。”
“可那些我想留着以后再问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
“嗯……至少是我们和好了之后。”
秦淮一怔。
他问:“和好?”
“是啊,和好,”枭遥看着他,依旧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我那个时候没和你说一声就走了,你肯定生我气的。”
生气……是啊,生气。秦淮想,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他总是想着,等将来哪天再碰见枭遥这个不告而别的神经病,一定要上去来两拳!左边一拳!右边一拳!至少得把他那张漂亮的脸打肿才解恨!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才惊诧地发现,他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生气。比起生气,他好像难过更多,不甘更多,庆幸更多。
难过为什么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到今日,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也还是要去别人的口中打听,才能得到只言片语的消息;不甘为什么当年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兜兜转转许多年,谁又知道现在还作不作数;庆幸他们没有真的把彼此的生活走成一对平行线,庆幸……
“是啊,我快气死了,”秦淮接着枭遥的话说,“我气得想把你剐成肥牛下火锅。”
枭遥半跪在地,上半身倾过去靠近他,轻声说:“那你再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他说话的的尾音颤着,即使表面镇定,秦淮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他忍不住想到,如果是以前,这个人大概已经埋在袖子里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秦淮扶着床撑起身子,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他垂眼看着枭遥,又很快低下头,作出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揪着袖口的衣料褶皱,问道:“你要什么机会?”
枭遥说:“和好的机会。”
秦淮忽然有些想使坏,于是他说:“如果我不给你这个机会呢?”
枭遥一愣,也扶着床站起来,顺势在床边坐下。他的眼睛彻底红了,眼眶快要盛不住眼泪,就快要憋不住了。
“你不要我了。”他说。
秦淮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