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她没脸这么做。毕竟这一连串可怕的小笼包魔咒,都是因为自己才诞生出来的。换句话说,她也是辣味小笼包蔬果鸡汤的始作俑者之一。
一想到这里,她就瞬间失去了所有辩白的力气。原本高涨的愤怒心情,也丢失了继续存在的依据,只能灰溜溜地耷拉脑袋,恨不得直接瘫倒在地上了。
她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揪着中也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仿佛撒娇的示弱。
「知道了嘛……我会和你讲的。但我不是为了阻止你折磨最后一包速冻小笼包才这么和你说的。」
她还是想为自己辩白一下。的确,这也并非是她的嘴硬。
「其实我真的是想早点和你说的……真的!」
绮罗抿紧了唇,鼻子酸酸涩涩。眼前的中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逐渐模糊不清了起来,只能努力睁大眼,才能看到他不太开心似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角,动作看着笨拙又粗糙,实际却是温柔得很。
楼梯间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进行坦白对话的场所。想了想,绮罗把中也带到了自己房间里,又让可鲁贝洛斯加入了这场对话之中——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自我陈述中缺少了什么关键的往事。
只不过,小可一进房间,就立刻瘫倒在了摆在床头的毛绒小熊的肚子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它把脑袋搁在交叠的爪子上,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看来是不打算帮绮罗一把了。
既然如此,那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绮罗盘腿坐在床上,和中也面对面。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恰好把她完全笼罩在灯光中,看不清灯下阴暗处的中也究竟是什么表情。绮罗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罪犯——要是墙上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横幅的话,那自己肯定就更像是犯罪嫌疑人了。
她紧张地搓了搓手,都不知道把双手放在什么地方才好,视线也没有合适的停放处,只好盯着掉在被子上的一根棕色的卷曲发丝,飞速地在心里措辞。
「简单来说,就是……就是……」
相互纠缠的手指总算是扯散了。她用双手托着下巴,绯红的脸颊与眼角从指缝间透出端倪。
「就是——我妈以前是魔法少女我爸以前是看起来魔法少年的道士然后作为他们的孩子我和哥哥理所应当地继承了他们的衣钵所以我曾经也是个魔法少女。以上,完毕!」
一口气说出了这么一长串话,绮罗的脸憋得更加通红,热得几乎都快要烧起来了,不得不用力地喘息好几口气才稍微缓过来一些。可冷静下来好好一想,她又忍不住要脸红了。
说真的,她讲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真的有人能听得懂吗?
绮罗偷扌莫扌莫地把自己代入了不知魔术为何物的普通人视角,回想一下刚才的这番自我陈述,简直是一大堆不知所云嘛。
看来要重新阐述一下才行了呢。
绮罗扌莫扌莫鼻尖,飞速地在心里措辞,一边又忍不住偷瞄着中也,却见他的表情毫无任何茫然,平静得好像立刻就接受了她的这番莫名其妙的说辞。
这倒是让绮罗有点惊讶了,匆匆忙忙停下了措辞大业,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指尖轻轻摩挲着枕巾的边缘,面对着中也,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很普通,没有很好玩啊。我其实只是一个知晓了自己的无能、因而半途而废的魔术师罢了。如果听完我说了一切……你会嘲笑我吧。」
她垂低眼眸,不安与紧张的心情似乎躲到了不知何处,总之不再盘踞她的心间了。她忽得冷静了,甚至能扬起笑意。
「中也,你一定要嘲笑我才行呐。」
自白
「我的自白,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说起才比较合适呢?」
中原绮罗——亦或者是说木之本绮罗——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虽然很不想让自己的坦白变成冗长又繁重的家族历史故事,但关于自己的一切,似乎又免不了得牵扯上零零碎碎的事,而这些事多少都有关她的父母、甚至再久远一些的某位人物。
如此看来,她的自白是非得变成冗长的睡前故事不可了。
绮罗呼出一口气,右手轻轻按在心口上,慌张到略有几分错乱的心跳扑打在她的手中,她总觉得自己此刻说起往事的语气也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只好四下张望着,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会儿,心想着也许这样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
柔软的沙发会让身子陷下去,肯定会让动荡的心绪更加不安,这个选项就剔除掉吧;房间里还放着她和中也的照片,还有脱下来叠好的戏服,一见到这些元素,大脑就会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起几个小时前变小变幼稚了的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她也绝不想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拢紧外套,绮罗缩着肩膀,慢吞吞地转悠到了楼梯的拐角处。楼下客厅的灯光映在台阶上,恰在这段拐角的平台处逐渐变得暗淡,留下一块三角形的暗部。在绮罗看来,这简直就像是得天独厚的隐蔽处,便索性在拐角处的平台角落坐下了,双臂环抱着腿,侧头枕在膝盖上,无处安放的视线无聊地盯着地上模糊的明暗界线。但这条线却很快消失了——中也学着她的模样,坐在了下方一级的台阶上,投下的背影恰好挡住了明暗的分界线。
不过,盯着他的影子也挺好的。至少比面对着他更心安一些。
她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说,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尽管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一定要成为魔术师,我也还是觉得魔术师就是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