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揉着眼,心里的疼还没下去,就带着鼻音笑出了声。
他问,爸,我怎么不记得这事儿。老爷子说,八一年,你小子刚一岁半,还穿着开裆裤的那时候,你能记得嘛?
摇了摇头,燕然带着残存的心伤笑得多少有点儿惨痛,可他还是笑了,他忽然之间觉得至少还看见了那么点儿希望。和父亲之间暂时还没有结论的对话,在他看来,竟然像是已经下了判定,他恍惚觉着这条路,也许是有可能走下去,走到也许不算完美,却绝对对得起他,对得起他在乎的那个人,也能给爹妈一个交待的结局的。
这种感觉胆怯而无法遏制,不敢嚣张的多想,可一旦想了,就真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爸……您饿了吧,我先做饭去。”拽了拽弄皱的衣襟,他稍稍整理了情绪,准备往厨房走。
可他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小里屋的门被拉开的声响,就冷不丁钻进了他的耳朵。
停住脚步扭脸去看,走出来的是自己的母亲,身后跟着的,是苏继澜。
低着头,眼有些轻微的泛红,但状态似乎比自己的七零八落要好不少,抬起眼看见燕然,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一个莫测的,格外认真的片刻凝视。再然后,他终于开口。
“……你……准备做饭了吧。”
“啊。是……”答应的同时看着母亲虽然在皱眉,表情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满是悲痛绝望的脸,燕然稍稍松了口气,抬手抓了抓零乱的漆黑头发,他转而问已经准备往大卧室走的老太太,“妈……那,我就做饭去了。”
燕然妈没说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扭过来看他,就只是很轻很浅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让那罪人听了,恍惚以为见了大赦天下的令条一般的话。
“去吧……记着最后,多加一个碗,多拿一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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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顿安静的中午饭。
没人先引起什么谈话的主题,父母一直沉默着,直到完全受不了这种气氛的燕然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老爷子碗里。
“爸,您多吃点儿,伤就好得快。”几乎是用讪讪的语调说着,他等着老爸点头或者哪怕只是嗯一声,可他等来的只是一个咋舌。
“黄花儿鱼是发物,我这是外伤,吃了还不得发炎更厉害啊。”父亲低声说着,字字句句都让那黑子想在桌角上一头碰死。
你个缺心眼儿的弱智儿童……
平时这是发物那是发物的,记得比谁都熟,原来挨体育队儿学的那点儿食品营养方面的知识曾经运用自如,怎么到这节骨眼儿上反而忘了?
“……”苏继澜听着父子间的对话,有那么一刹想要说句什么,却又迟疑下来,但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叔叔,其实,淡水鱼不要紧的,炖汤的话,有助于接骨……”
老爷子愣了一下,还没说什么,燕然就抢先表示着惊讶。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家里头有人也骨裂过?”
“没有啊。”多少有点儿脸红,苏继澜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家伙,“高二下半年……李爽踢球的时候小腿骨折,你告诉过他这个。记得吗?”
“早忘了……”茫然的摇了摇头,燕然试图回忆起一些细节来,“你是说他‘坐球儿车’那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