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恩是被人盯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到江小粲捧着下巴趴在床畔,目不转睛望着她,瞳仁黑溜溜的。“早安,妈妈。”一见到程恩恩醒来,他便弯起眼睛。“粲宝儿早安。”程恩恩一提气,浑身的酸疼随之苏醒,尤其是腰和大腿,简直比跑完马拉松还酸。她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受,江小粲便皱起眉:“爸爸是不是又让你累到了?”程恩恩的作息习惯一直很好,但偶尔周末的早晨,或一家人一起在外度假,反正只要江与城休息,她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床是常事。久而久之江小粲都默认了,妈妈起不来床=爸爸的错。跟孩子谈论这种事太尴尬,程恩恩正想转移话题,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江与城穿着深蓝色的真丝睡袍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床边把江小粲拎开。“再睡一会儿。”他对程恩恩说,声线低沉温柔;但随后揪着江小粲衣领把他提拎出门的动作,就显得有些粗暴了。江与城关上门,江小粲把自己的领子从他手下拽出来,反身一把抱住他的腿,响亮欢快地叫了一声:“爸爸!”笑得一脸灿烂。江与城垂眸瞥他一眼,想把他从腿上甩下去,失败了。于是托着一个沉重的树袋熊,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江小粲的两条腿缠绕在他小腿上,屁股坐着他的脚,一大早也不知抽什么风,黏黏糊糊得过分。江与城懒得搭理他,拿起一本财经周刊翻阅。江小粲搂着他的腿,把脸颊搁在他膝盖上,小狗似的蹭了蹭。“你终于把妈妈追回来了,”他叹了一口幸福的气,“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妈妈在家里的床上醒来了。”再早慧,毕竟是个孩子,能体谅大人的难处和选择是一回事,希望自己的家庭完完整整,爸爸妈妈恩恩爱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江与城左手拿着杂志,右手伸过来,在他脑袋上搓了搓。江小粲已经吃完早餐,在江与城腿上蹭了会儿,到了该上学的时间便自动爬起来,“爸比,你要送我吗?”江与城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去吧。”这样的早晨,他并不想把程恩恩一个人留下。“啧。”江小粲心情也很好,决定不和他计较,背上书包,脚步轻快地哼着歌儿走向电梯。他按下按钮,忽然又把脑袋探出来,双眼亮晶晶地问,“爸爸,暑假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妈妈一起出去玩了?”江与城淡然地:“嗯。”“yes!”江小粲握拳蹦了一下,在被电梯门夹到脑袋之前飞快缩进去。去年的暑假,因为突发的变故家里一直沉浸在低气压中,每年固定的暑假旅行也被迫取消,他希望今年能补回来。程恩恩没赖床,换好衣服洗漱完便从卧室出来,她四处看了看,没瞧见江小粲。“粲宝儿呢?”“去上学了。”江与城放下杂志,起身道:“吃饭吧。”阿姨显然知道她回来了,今天做的早餐都是程恩恩爱吃的,昨晚消耗了太多体力,她真的饿了,喝了两碗鲜虾干贝粥。等她吃完,江与城已经换好衣服:挺括的白衬衣黑西裤,衬得眉眼冷峻,清贵禁欲的气质,让人完全想象不出他脱下这身衣服后的野蛮。程恩恩想起昨晚的惨痛经历,觉得大腿更疼了。江与城正对着落地全身镜打领带,从镜子里发现她暗搓搓充满谴责的窥视,回身对她招了下手:“过来。”程恩恩走过去,江与城把领带递给她,她接过来,踮脚将炭黑色的领带从他颈后绕过,熟练地打上一个稳重风格的温莎结。打好后,将他的衬衫领子理好,然后轻轻拍了拍:“好了。”江与城取下外套穿上,很平常的口吻提了句:“今天公布高考成绩。”程恩恩愣了下。天天忙着追“前夫”,差点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她转身就往房间里跑,江与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系上扣子下楼。程恩恩的高考成绩很不错,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标,甚至还要更好。她真的要感谢常老师,在最后的这两个月里,帮助她的数学取得了大跨越式的进步——125的分数,在题目难度中等偏高的情况下,对一个一年前还在26分的水平的数学白痴来说,可谓非常难得。数学考得争气,其他几科对程恩恩来说更是如鱼得水。这一年来、尤其是两个月以来,不论是失忆,还是以27岁的年龄参加高考,所有外人眼中的匪夷所思,所有的坚持,都在此刻成为了“成功”的基石。程恩恩很开心,也很庆幸,她和江与城没有走散,她实现了十年来一直为之遗憾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