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他说……说我在宝鉴里出了意外。”
斐守岁说出此话时,耳垂微红,但也只羞了那么一刻,他就看到烛九阴凑上前的脸。
鼻尖对着鼻尖。
“您……”
“你说对了,我是骗了他,”烛九阴雪白的眼睫,叨扰斐守岁的心识,“骗的内容很少,不过捏造你在宝鉴中的处境,说你无法承受过往的痛,痛到昏迷在地,一蹶不振,任人踩踏,皮烂肉腐。他起初是不信,但我一直念叨,说得很真很真,他就动摇了。多好玩啊,一说到你,他的心识晃荡得不成样子,随后还需要我动手吗?他就去了。”
“……”
斐守岁想要逃开烛九阴的双手,挣脱不了。
亓官麓在旁想要帮忙,无从下手。
烛九阴还在说:“多好的红线,红娘定是心疼极了,不然他岂会为了你们而受天雷之伤。槐树,你说说我该怎么帮你?就当补偿旧友的执念。你说啊,别不说话。我的耳朵,我的眼睛,我的身体发肤都在等着你的回答。”
“我……”
“你,想闹天宫吗?”
“……不。”
“那你要我如何是好?我除了拆山闭月,其余的可都不会。”
“大人,您放开我……”
斐守岁整个身子浸泡在暗红的水里,完全无法呼吸,“大人与小妖贴得这般近,小妖回答不上来。”
“你能回答。”
“可大人想要的答案,小妖说不出口。”
“哦,不打算反抗吗?”
“这世上除了反抗,还有别的路能走。”
“是夹着尾巴,掩盖眉心红痣,然后穿一袭书生衣裳,去往人间?”
斐守岁哑了声音。
“你说呀,哪儿有路。我都没看到你面前的路,你又想要去哪里赴约?”
烛九阴如鬼魅在斐守岁身边游走。
“起初又是为何扮作书生?为的讨水方便,还是另有所图?”
“可我见你无欲无求,究竟这人世间,你到底要寻什么?莫不是老妇的转世?还是那一枚长生不老的神药?”
“神药好找,你若真心渴求我现在就能给你,但你得与我说实话。你求的什么?你的路又通往何方?你难不成要去天的尽头?可是天尽头,那天尽头,没有你我之归宿。”
悠悠然的声音,贴在斐守岁的耳识。
斐守岁想甩开,却无法言喻,他沉默了好一会,心中的字词才慢慢组织。
组成一段生硬的,不属于他口中的反驳:“并非没有路。”
顿了下。
“只不过对您而言,反抗唾手可得。而与我,与亓官姑娘,这反抗仅仅是昙花一现,不切实际。”
“可是我想给你机会。”
“那机会之后呢?”斐守岁抬起眼,他看到龙的竖瞳,语言再次排列,“之后又之后,千年又千年,谁来庇护小妖,谁来砌砖搭瓦?”
烛九阴听着。
“大人想要的反抗,是叫我上演一场好戏。戏如若散了,大人便甩袖走人。而我与陆澹,亦或者是前来的雪狼,我们无依无靠。”
戏台
“那你就愿当一个缩头乌龟,任人宰割,不做任何吗!”
“大人您错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斐守岁的情绪被挑起,但声音还是那般,如涓涓细流,“我并非这般的妖,也从未做砧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