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滑开密码锁遮盖,他依次按下数字。
1110。
是恰好想起的四个数字,还是,是特意设成他的生日。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要将密码,设置成自己不喜欢的人的生日。
嘀声后,机械女音提示:欢迎回家。
他回过神。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刻,有更重要的事情。
敛起思绪,拧下门把手,客厅没开灯,入目是成片的漆黑。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光亮,过了玄关,便能望见最里面的主卧,门框四周漏出暖白色灯光。
他敲门,“是我。”
钟善声音很弱:“请进。”
卧室里,空调已经运转个把小时,推开门,暖气便争先恐后般涌来。
裴岑身上的冷意很快被散走,头顶成片的雪花遇热消融,短而坚韧的黑发多了层湿意。
钟善躺在床上,盖着厚被,只露出未施粉黛的脸,双颊异常发红。
对视片刻,她鼻头一动,眼底瞬间水汽氤氲。
裴岑虚抓了下手,下意识地缓着语调:“不舒服?”
“没有。”她拽了下棉被,只露出双雾湿的杏眸,“我……加班有点累。”
钟善撒了谎。
她到家,开了暖气,迅速洗完热水澡,窝在八斤重的棉被窝里,寒冷渐渐退却,手脚逐渐恢复知觉。
随之消退的,是恐惧惊心与混乱,理智渐渐回笼。
很漫长的年岁中,遇到棘手事情或是伤心事,她从不试图向别人倾诉,以此来寻求安慰或者他人的宽慰。
但,裴岑推开门的瞬间,她清清楚楚意识到,如同往常般,被她刻意压制的所有脆弱与负面情绪,疯长般欲要冲破限制,寻求出破口。
棉被下,她拼命地咬着唇,抑制这股不该有的冲动,想引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裴岑眉头未松,“真没事儿吗?我刚去过你们公司,你电脑没关,外套也没拿,不像是正常下班。”
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去清和了?去的时候还有人吗?”
“联系不上你,过去瞧瞧,已经没人了。”
钟善慢慢地点头。
说罢,裴岑意识到不对劲,“你遇到什么人了?”
“啊…没有。因为我走得时候对面桌同事还没离开,顺口问一句。”她操着故作轻松的语气,试图再次扯开话题:“你找我有急事吧?”
裴岑没吭声。
他推开门便站在门口,或是觉得男女有别,没往里迈步。
此刻,他直勾勾地望过来,像是要剖析透彻人内心独白,眼底化不开的浓重,使人猜不透情绪。
门口至床边,仅三米远。
她却莫名觉得,裴岑眼神带着不可估量的距离感。对视间,这股距离感渐渐消退,他的双眸重新恢复淡然的前一瞬。
然而钟善分明望见,一闪而过的,自嘲与挫败交织的暗芒。
没来由地心慌。
是看破她在撒谎,对她的不坦诚,失望至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