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轻宴几乎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事情。
黎粲是他愿意开口的第一个人。
他紧紧地回抱住黎粲,看着她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无法言说的缺口,在这一刻,总算是被人给填满了。
他贴紧黎粲的脸颊,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灾星。
一直都知道,人性充满弱点。
他只有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坚强,才能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抓住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都在紧紧相拥。
又喝醉了酒的黎粲,晕晕乎乎地倒在邵轻宴的怀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他抛出去。
从他为什么要叫邵轻宴,问到他为什么不来伦敦看自己。
奢侈地开了两个房间,到最后,果然没有派上用场。
邵轻宴这天晚上,是在黎粲这边睡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很安静地睡着。
这天晚上,他跟黎粲真的聊了很多很多,从他从小到大在衡山路那条巷子里长大的时候开始,聊到他上了高中之后被保送到清华的故事,又从他在清华的生活开始,聊到他在美国半工半读的人生……
黎粲问什么,他答什么,好像整个人都像一只刚买回来的,全新的布偶娃娃,在她面前暴露到一览无余。
但是只有邵轻宴自己知道,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告诉黎粲。
比如,他大三那年去美国的时候,其实也去过一次伦敦。
那是他在美国过的第一个冬天。
那年圣诞节的假期里,他被学长带着去参加一个华人的聚会,聚会上,几个富家公子哥正好在讨论过几天包机去英国玩的事情。
在那之前,邵轻宴其实从未动过想要去伦敦的念头。
但是在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心底里突然滋生出来的想法,开始跟藤蔓一样疯长。
他没有参与公子哥们的包机。
而是自己在做了几天的攻略之后,买到了从纽约飞往伦敦最便宜的一班飞机。
往返的机票钱,是他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
他去到了伦敦,去看了黎粲的大学,还走过了泰晤士河,终于见到了伦敦塔桥。
但是他没有见到黎粲。
坐在lse图书馆楼前的那个晚上,他打开手机,看到了陶景然的朋友圈,原来他们几个人又一起约着去了芬兰,去了北极圣诞老人村,去看极光。
手机上黎粲的笑脸,比前几次他在陶景然朋友圈里见到的好像要更明媚一点,也更张扬一点。
他跟以往一样,盯着那张照片默默看了很久,然后把它保存了下来,放在自己手机的相册里。
泰晤士河的夜晚也就那样,伦敦塔桥不是为他而亮的,钟楼上威斯敏斯特的钟声,也更不可能是为了他而敲响的。
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邵轻宴就又重新回到了纽约,继续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
没有任何意外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