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许在一旁听着,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他知道泰王担心什么,任循若以后和谢止松沆瀣一气,拉拢他没什么用。
“刘琮曾经有过不少政绩,他处理了几个贪案,均定了赋税,体现了过人的审时度势的能力,但他总是等事情明朗或快要尘埃落定时才入场,他看时势看得很准,从不轻易得罪人,做事滴水不漏,每次放手施为都不损害自身和背后之人的利益,然而他办事小心稳妥,其实不过趋炎附势。”
邹清许很直接,刘琮这个人不行,面对谢止松他主动求和认输,只想着苟,也不敢承担任何责任。
邹清许接着说:“但任循不同,任循兢兢业业,对所有人都恭恭敬敬,他看上去人畜无害,也没有野心,但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他曾经的上司在任时年老,基本放手让他大胆历练,他促成的农田水利法让很多没有余钱的乡野能够兴修水利,弥补了地方没有余钱做实事的不足,他曾经还顶着各方施压,将一名肆意妄为、后台强硬的皇室勋贵绳之以法,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他不显露任何锋芒,手段却很强硬。”
虽然都是苟,此苟非彼苟。
泰王认真听着,微微点头。任循看似不起眼,但做了很多实事。他问邹清许:“你既然这么说,心里应该有下一步的计划了,我现在可以做什么?”
邹清许:“听说任循最近在为一个叫周坤的官员周旋,如果王爷肯帮忙,应该是一个大人情。”
泰王点头表示知晓:“我知道了。”
邹清许:“有一点需要注意,任循做这件事是在暗中进行,毕竟周坤得罪的人是谢止松,希望王爷也不要声张。”
泰王:“放心。”
过了几日,泰王便给邹清许送来好消息,周坤的事有了着落,经过斡旋,周坤被降职处理,他虽然被调离了盛平,但他被调离的地方离盛平很近,在当地为官还可以深入一线,也贴合周坤的政治理想。
朝堂乌烟瘴气,不适合他这种人,不如曲线救国,先在地方做官,为当地百姓造福,这样既保全了他,也让他可以继续发光发热,日后如果朝中变天,环盛平的地方还比较容易再调回来。
谢止松睚眦必报,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反而让邹清许有些意外,他问泰王:“怎么这么快就办妥了?”
泰王:“可能因为周坤在朝中的声望不错,总之把他调离,让他不出现在谢止松眼皮子底下,谢止松应该不会深究。”
邹清许松一口气:“只是得暂时委屈周坤了,不过让他先在外面历练历练也好,当地百姓有福了。”
泰王今天听邹清许说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他问:“周坤以后还要回来吗?”
邹清许目光清亮:“这种人才,最后肯定要留在朝中,但前提是,要先除完朝中的小人。”
忙了一圈后,邹清许忽然感觉这种处理方式似曾相识,他脑中隐约滑过张皓的影子,然而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听到泰王说:“世事难料,我们现在争取任循,我总担心他将来会归顺到谢止松名下。”
邹清许想了想说:“任循没有完全融入陆党,以后也不一定会融入谢党,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以后铺路。”
泰王表现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邹清许:“成国公不能留,现在锦王身后最重的一股势力只剩他了。”
泰王疑惑:“可是这和任循有什么关系?”
邹清许:“成国公一倒,陆党将彻底崩塌,届时谢党一枝独秀,朝中将再没有党派可以与之抗衡。”
泰王皱眉:“我们要让陆党彻底垮台吗?是不是留着它对抗谢党比较好?”
邹清许眼神坚韧,胸有成竹地说:“留着有留着的玩法,不留有不留的玩法,但现在他们留不得了。”
他的目光变得犀利深刻起来,“皇上喜欢让臣子们乱斗,巩固和维持他至高无上的权力,陆党倒台以后,清流不成气候,除非有新的地位足够尊贵的人带领清流,否则难以和谢党抗衡。”
“锦王和清流们互相瞧不上,这个人只能是我吧。”泰王悠悠地说。
邹清许看向泰王,“依王爷的声望,在清流中一定一呼百应,但是我们不用这么做。”
泰王诧异,眸中明灭起伏。
邹清许:“对抗的玩法只对皇上有利,一方打另一方一拳,另一方回击,这样既无休无止,也是对国家的消耗,会让所有人失去初心。而且如果王爷下场,牵扯到未来的储君一事,会让水更加浑。”
泰王脑子里一团乱麻:“你的意思是?”
邹清许:“我们不和任何人结盟,也不和谢党在明面上对抗,不给他人可乘之机,但可以让谢党内耗,庞大的谢党里面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我们可以让他们在内部消耗,慢慢撕碎谢止松的爪牙,让谢党从内部崩溃。”
阳光照进室内,光影在地上摇晃,厅堂内有明有暗,但整体是敞亮的,泰王伸手拿起茶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