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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回 有心人巧窃花枝(第2页)

汪生骇然道:“天下信有如此绝色,虽西子王嫱,不足数矣。然彼既有属意之人,吾侄作单相思,亦复何益?”

必罕道:“侄有别墅,在涌金门外,意欲图为侧室,不知久后如何?”

汪生道:“妇人水性,既归吾侄,凉无终拒之理。只恐赵鸨索价太高,吾当效张仪,为子作说客,可乎?”

必孚道:“倘获事成,侄以三十金为寿。”

汪生遂欣然别去。

逾数日,即诣张园,向月儿备述其意,月儿正萌脱卸之念,唯恐不成,止索银二百两。

汪生归告必孚,必罕欣然领诺,于是择吉成交。

至期,月儿谬谓友梅道:“我与你自到临安忽已数月矣,坐吃山空,终非久计,意欲返转姑苏,只不知钱郎果然脱狱否,又不知汝之姻事若何。吾闻关圣签,灵应如响,且去此不远,曷往诉诸?”

友梅不知是计,果即梳妆登轿,轿夫先已受嘱,遂由小路,直往涌金门别墅。

必孚预备酒肴蔬菜,焚香燃烛以俟,更觅一能言孙妪,以便临时劝慰。俄而肩舆已至,友梅出轿进门,抬头一看,并非庙宇,只见烛火煌煌,大惊道:“尔等何人,辄敢哄我至此?”程生自内趋出,深深揖道:“多承尊堂厚情,已将娘子嫁于程某。岂娘子有所未知耶?”友梅大怒道:“妾自有夫,君岂无妇?若依旧送归则罢,否则吾以颈血溅尔之衣矣!”孙妪笑劝之道:“赵鸨不仁,岂能遂娘所欲?”今程大爷真实君子也,允与不允,悉凭主裁,倘有商议,不妨缓为之计,何必以彼为归,而视此如仇哉?”友梅沉吟了半晌,乃道:“既要留我在此,必须卧不同床,坐不同席,他日一遇钱郎,即便相从而去。计尔所费,加倍奉偿,并不许异言推阻。”必罕听其言辞刚劲,不能措语,惟鞠躬唯唯而已。

夫妓以色事人者也,且又程生年甫妙龄,家非穷乏,乃立志不移,贞行皎皎,虽传说所称扬娼李娃者,何以加焉?

友梅自归程之别业,因防卫甚谨,兼以利刃刺于腰间,遂使必孚不能相犯。

然以钱生急难相会,愁心日益,珠泪时零,往往调玉轸以寄悲,托贞松而咏志。

所作诗词,不能备载,姑录其《碧芙蓉》词一阙。

词曰:晚雨浥梧梢,催起恓惶,一声啼鸟。

别弦虽弹,此曲谁能晓。

西湖水与泪争流,两峰云比愁还少。

花枝有主,寄语东风不必空相绕。

西楼闲倚遍,难禁入夜清悄。

咫尺姑苏,梦也如何杳。

甫能够几夜欢娱,拾得来千回烦恼。

重门深囿,凭谁寄信,相思宿债应难了。

忽一日与婢女轻红,倚门闲立,只见一个相面先生,生得形容秀异,修髯如雪,头戴方巾,身穿一领酱色布袍,手腕挂一面小纸牌,牌上写道:“五钱一相。”

从门首向东而去。

友梅暗想:“此人一表非凡,且相价甚高,必非寻常相士”。

急令轻红,向前相请。

那先生即随着轻红,走进草堂。

友梅深深的道了万福道:“贱妾鼠目獐头,敢辱先生神鉴。”

先生道:“老夫相人别有奇术,不比那走方的相士,走把达摩相诀与那麻衣相法中几句说话胡乱哄人,只是一味直讲,娘子休要见怪。”

友梅道:“但求直言为妙。”

那先生即令友梅立正了,自上至下凝神细看,又把双手轮了一回,乃道:“娘子十岁以前,安稳无事,不消细说。单讲十岁这一年,就该令尊令堂一齐见背,从此萧墙生难,离异祖基,陷身罗网。今年贵庚十几岁了?”

友梅道:“妾是辛亥生的,今年一十六岁。”

先生又捋十指轮了一回,踊跃而起道:“恭喜恭喜!目下就有异人提拔,虽不能做个正室,也是一位三品夫人。”

友梅道:“贱妾运蹇,悉如先生所谕,一句不差。若云命有贵夫,现今身居坑坎,死亡只在旦夕,先生休要见谑。”

先生道:“老夫据相直谈,安肯戏言失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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