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琪亚娜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兴趣爱好和对未来的打算。”
“好!琪亚娜·卡斯兰娜,今年十九岁,兴趣爱好是零食游戏和睡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什么都不干让大姨妈或舰长成天养着我快乐的活过一生!”
“笨蛋我没叫你说这个!”
一成不变的办公室内,男人和少女面对面坐着,他们互相远眺,企图在一问一答的短暂沉默中寻获对方不可视的未来是否仍存在自己影子的可能性。
而后来,他们知道了站在身边搀扶那人的背影就是自己,就也安了心,沉在短暂浓郁的喜悦的他们全然忘了人生还很长,他们还得学会变老这一事实。
虽然那夜过去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变,但至少不会被旁人看出来,至少没有干扰到他们对对方的表面印象:舰长和琪亚娜你言我语地聊了半个小时,最终得出她的人生最起码得找上一个能负责半辈子的监护人的结论,言简意赅的综合起来这个长不大的家伙可以继续待在圣芙蕾雅兼任女武神一职,顺便在哪时哪刻找找她的无暇爱情。
“唉……我是真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他搁笔,红色短发随吹来的微风漾荡给予琪亚娜一席幸福的恍惚,她仿佛看到夕阳沉落,温暖晓风披散花语衔来清新的香味簇拥倚靠彼此肩头,亲密无间的老人们。
她晃神,随之幻觉给予她一种别样的冲动令她站起来双手扑在办公桌沿,直冒光的双眼盯得男人一时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舰长,有空陪我出去逛逛吗。”
听闻,他没立刻说话,或者是来不及。
男人呆呆地凝望琪亚娜晶莹剔透的眼眸,忽然间不知是顺着窗台飘进的热情晓风吹的他脑袋发涨还是少女迷人的体香迫使大脑清醒,在男人大部分时间都对过去画面星碎模糊的记忆里,在他早已对自己失去信心,死死抱紧他最后一丝不可能的期待的垂死挣扎般的思绪里,他的思量从没有过这个瞬间的分明。
鸟雀悠扬地唱了起来,叶子簌簌摇晃,葱茏忧郁的自然生机将陆陆续续从教学楼走出的学生们送往新的明天,她们每个人都与他有过几分钟的谈话,她们每个人都给了他一份满意的答卷,然后离开办公室,离开这里,追逐时间,在人生的教导下慢慢成熟。
“你为什么不是她们的一员呢,琪亚娜。”舰长用她不会觉察的音量念道,然后关上电脑,没有多余思考,他认识她到现在头一次这么草率的答应了她的请求:“走吧,当是陪你散步。”
她笑了,清澈的笑声如悦耳风铃:“嘻嘻,舰长最好了。”
“你也该学会长大了。”
而今天过去,他们都改变了。
或许不是他口中含义,也并非迎接了他所期望的所剩无几的荒唐,但那夜,她和他在雨中凭借酒劲儿混合再熟悉不过的咖啡苦味一同迈进了新的一段关系,一段令他们都受罪的,建立之初就几乎分崩离析的关系。
可到最后,他们都觉得不堪回首的错误却成了他们回到从前的重要节点,甚至在舰长、琪亚娜老去后都常想,如果那晚的感性没有盖过理性,如果理性里岑杂的感性多过本能,那他们会不会从此再无瓜葛。
一个人总会迎来独属自己的爱的结局,而他们所爱的人会思考那里面是否包括自己,琪亚娜是这样,舰长也不意外:他们的出门从来只是买材料,满足哪一方的食欲或物欲,再者厌倦学校的课程想要追逐自由什么的。
他们像对相亲凑合到一起尚未了解彼此的格格不入的情侣一般,其中一个某种意义上还能算作高龄以至于另一方在行人眼中跟个空有长相品味差到不行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似的,被别人在内心指指点点。
“好闲……”
“是啊,好闲。”
天暖,坐着捧杯,相顾无言。
空气仿佛凝结,琪亚娜和舰长在短短三个小时内有数不清的欲言又止,多少次不约而同的噤声。
手里是热咖啡手腕绑着吼姆宣传人员送的气球以防飞走,他们感到气氛沉闷而僵硬,却都不敢开口点破。
彼时他们逆着阳光送别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学,此时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刺挠的光线藏在长木廊的阴影下。
“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她自己都不明白地问了一句。
换来男人百无聊赖的回答:“在于结婚生子,然后让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子,就人的一生而言也差不多美满了。”
“好粗鲁的一生啊…”
闻言的他斜了她一眼,问:“那琪亚娜觉得幸福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罗曼蒂克式或柏拉图式恋爱对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都太困难了,我们没有那么多资格问人生要那么多,耀眼的功勋也不会将这些当作馈赠赠予我们。”
“难得从你嘴里说出这么有营养的话。”
越是发现,越是明白,那浮动的记忆就如咖啡色的天空把心跳的颜色填满,在每个人白皙娇嫩的肌肤上刻下沉溺却又觉得无所谓的疤痕。
浸在夜晚的人们摆动着,他们欣赏天上璀璨的星空爱情,向往不属于自己的爱的结局,宁可当作别人幸福的旁白也不愿从苍白的现实中清醒。
琪亚娜比舰长想的懂得多,倒不如说不懂才是荒唐。
她经历了,见证了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生离死别,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成长。
“是啊,跟你一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堵的他说不出话。
跟他一样,什么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