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枕着男人结实的臂膀,闻着熟悉的雪松涩香,脑海里紧绷的弦忽然断了。
“先生?,怎么处置?”林助理候在一旁。
牧霄夺单膝跪地,脱下外套盖在盛愿身上,头也?不?抬的说:“查身份,女的先关?起来,谁来也?不?许放,另一个你看着办。”
后半句话他说得含糊,林助理顿时心?领神会,朝黑衣保镖放出眼风。
未久,厂房深处传来惨绝人寰的痛苦嚎叫。
牧霄夺置若罔闻,一手护着盛愿的头,另一只手垫在腿窝,把遍体鳞伤的可怜虫抱进怀里,而后没有片刻停留的离开十一号厂房。
林助理忙撑伞跟上先生?的脚步,回头示意保镖,动作干净点?。
劳斯莱斯停在十一号车间门前,牧霄夺小心?翼翼的护着盛愿的头,抱着他坐进后座。
林助理坐在驾驶座,迅速调出距离最近医院的导航,一脚油门,飞快驶离旧厂街。
窗外依然暴雨如注,墨云翻涌,斑驳的雨痕落进男人沉黑的眸子中,平时里冷淡的伪装被?撕开,露出了果决的皮相,晦暗不?清的眼神中隐藏着锋芒和森寒冷意。
直到今夜的事?发生?,他才发觉,这个于他无亲无故的孩子在自己的心?中竟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一开始对他好,只是念及旧日陪伴一场,随手帮助而已。
可听到盛愿和牧峋联姻后,这感觉又变了。
就?像路边的小流浪狗被?别人收养,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如果这只小狗是自己经常喂的,感觉又大不?相同。
盛愿窝在他怀里,喃喃了两声,牧霄夺拉回思绪,低下头凑近,听见他在小声喊舅舅。
牧霄夺薄唇翕动,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他无法替代盛愿的悲伤,只能?用轻柔的抚摸去缓解他的不?安。
这一刻,好像活着的一切都接收到了命令,想要?保护这个孩子一辈子的想法充斥了他的脑海,要?是能?为他隔绝世上一切的痛苦就?好了。
万物不?过去,万物无将?来,一切都是现在。
盛愿干干净净的闯进了自己的世界,又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牧霄夺却不?许了。
他沉默着,不?发一言,侧目,忽然见盛愿手中紧紧攥着什么。
他稍微用了点?力,掰开盛愿的拳头,却见那伤痕累累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副月白色的助听器。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心?脏鼓胀,散发出钝痛。
他是牧家的庇护神,人人敬仰人人畏惧。只有他本人知道,自己从来不?是无所?不?能?。
或许他和盛愿一样,他们都身不?由己。
于是,神摘下王冠,光辉璀璨寸寸剥离,才知道,那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
在这个万物歌颂太阳的浮躁时代,他只想守护他的月亮-
不?安的睡眠中,盛愿感觉某种冰凉的液体在血管里卷涌了一下,然后蔓延。
他冷得打了个寒颤,虚弱的睁开眼,唇上毫无血色,身体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他目光幽然的看着头顶白惨惨的天花板,那毫无遮掩的白光晃得他重新闭上了眼。
忽然,他感受到了手心?里不?同寻常的触感,偏头看过去。
牧霄夺的精力可怕到惊人,彼时正在处理积压的工作,连片刻的休息都不?曾有。
牧家的产业遍布全球各地,他全世界各地的飞,落地后迅速开展工作,有时人上午还在纽约,晚上便已在香港参加会议,几乎是个不?需要?睡眠的机器。
他单手在键盘上敲击,另一只手牵着盛愿的手指。
盛愿一动,他立刻便发现了,唤来医生?,检查无大碍后,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低着眸看盛愿,伸手拿起一旁的助听器,动作轻柔的给他戴上。
“……舅舅。”盛愿哑声唤他。
牧霄夺被?他这一声叫得心?脏都软软塌陷下去一块,低低的“嗯”了一声,温声问?:“不?想睡了?”
“……怕。”
“舅舅在,不?怕。”
盛愿鼻尖酸胀,小声咕哝:“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