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秽难以置信:“什么天理不容,后世唾骂,只要江山社稷稳定,海晏河清国泰民安,谁会骂孤?即使骂了,孤都死了,还管他们作甚?史书归旁人编纂,是非由后人评断,难道要孤因为旁人的眼光而葬送自己的幸福吗?”
容诀:“……”
殷无秽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这也太胡闹了。
他现在是年轻气盛逞口舌之快了,三年五载之后还能坚守初心仍旧不改吗?
容诀是看着先帝从一个寄情山水诗情画意的君主一步步沦为只知利益政治的残酷帝王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1]。
现在这样,已是最好。
过犹不及,殷无秽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明白。
“总之,这样没有分寸的话陛下日后勿要再说了,影响不好。陛下今日饮了不少酒,回去好好歇息罢。”容诀说完,转身想走。
“等等——”殷无秽喊住他,脸上已无一丝笑意。
“你并不是注重名声的一个人,否则也不会担任东厂督主。你自己都不在意世人误解污蔑,凭心行事,现在和孤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你心里在乎的,一直所缚的,是这宫廷森严的阶级尊卑,规矩权力,所以你无法接受孤,对吗?”
刹那间,容诀呼吸都停滞住了,转身背对殷无秽的背影一僵,指尖蜷缩攥紧。
他从前确实最在意这个,为此苦不堪言。尊卑根深蒂固,阶级深入骨髓,一刻也不敢僭越。
但是,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更怕的,是和殷无秽不得善终。
违逆天理人伦,溯流而上,这是一条太难、也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路,最后如何收场?他还能再承受一次灭顶的打击吗?
那种剜心抽骨般的锥痛,容诀再也不想经历了。
和殷无秽做一对和睦相得、心有灵犀的君臣,要长远得多,也稳妥得多。
不争朝暮,唯愿长久。这才是容诀心之所愿。
“你不要怕,孤不会让你再受到这些束缚了。等战争结束,孤立刻给你擢升官位,予你特权,你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更不用对孤如此。这朝堂高殿,但凡是孤所拥之处、所掌之权,你尽可以肆意,不会有任何人胆敢置喙,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答应孤。留在孤身边,好不好?”殷无秽原以为得知了容诀的真正心意就能和他畅通无阻地在一起了,不想他竟如此坚定。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如果容诀不同意,他是完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求求你,你想要什么孤都给你,只要你答应孤,好不好?你还是担心的话,孤将权力都交到你手上,以后孤给你办公处理政务,行不行?”殷无秽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抱住容诀。
他眼眶又红了,眼里蓄满了泪,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莫大的恐慌和无助。
“你为什么不愿接受孤呢,你明明……也是喜欢爱着孤的啊?!你看,孤会的东西很多的,可以保护你,知道你所有喜好口味,你和孤在一起,不用操心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用管。还有,你不想处理的政务都交给孤,孤来做,你通通都不用理会,你只要做好留在孤身边这一件事就足够了,好不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