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动作一下,立刻便感到一道漆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殷无秽在看他,怕他反悔又要离开。
容诀倒真没有这个想法,他其实也习惯了和殷无秽交颈而眠。身体远比嘴要诚实,他心里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看殷无秽这么忐忑不安,容诀不禁回想白日的自己说话是不是太过冷峻了。
殷无秽还很年轻,又喜欢了自己那么久,忍耐了那么久。乍然得知自己的心思,青年难掩满腔热忱,亟不可待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但他做不到,他不敢轻易陷落,妄图自己成为那个例外,冲破一切世俗枷锁。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太清楚其中的利害,所以更加贪慕长久。
想和殷无秽拥有漫长而安好的未来。
如果殷无秽不知道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一切都恰到好处。如果再过个三年五载,殷无秽依旧像今日一样喜欢爱慕他,他不禁心软,和殷无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也未尝不可,那个时候的殷无秽才真正具备了选择的清醒,对抗的能力。
现在,容诀就只能拒绝,残忍剥夺去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权利。
这对年纪尚轻的青年来说实在不公平,可两人之间间隔了十二载时光阅历,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强硬补足。
殷无秽只是因为喜欢他,便要承担这一切现实的代价。
可即使是这样,青年伤心委屈到了极致,还是率先过来向他服软。这不禁让容诀反思,他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他的爱综合利弊了太多,是不是不如殷无秽。
但凡殷无秽不是皇帝,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甘愿困囿,就此陪他。
奈何,没有但凡,两人之间残酷的现实是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的一道天堑。
容诀只能在旁的地方补偿一下殷无秽了,譬如,给他一点安全感,这点小甜头他还是给得起的。
否则,殷无秽心中忐忑,他也睡不着。
两人各自难受,没有必要。
容诀翻了个身,面朝殷无秽,当场抓包了他小心翼翼偷觑自己的视线。见状,殷无秽十分赧然,当即别扭地转开视线故作不理他。
容诀没有忍住,失笑出来。
伸手拉开殷无秽的胳膊,熟稔自然地睡了进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再把他的胳膊拉过来环在自己身上。
如此,便睡得着了。
殷无秽呼吸猝然一紧,手情不自禁用力,又马上松开了。手底下还隔着一层衾被,并不是直接环在容诀身上的,但仅仅是这样,也让他心里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熨贴充盈。
殷无秽终于敢凑过来,抱紧了他,闭上眼睛和他一起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