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得有些……失智。表面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看着他们,忍不住又想,为什么那日去龙游她在她家门前半夜痛哭,是他在;带着自己吃喝游玩,笑颜如花,是他在。那个时候如果他说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是不是?就算还是一样,总有几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吧?可是他多傻呀,他那个时候却还想着掩饰呢,他想先跟江洋说,再去跟她说。还来得及吗?心的跳动似乎还隐隐含着希望,只要没成亲,总不至于一点希望也没有吧?先前他是被人视为海盗倭寇的海商,虽然在海上有许多属下,有海岛有海船,可是终究不是正;她却是江家的大小姐,身份渐渐大白,聪明善商,白手做起庞大家业,来日看得见的蒸蒸向上。以他才掩饰,当她可以为江宣的女儿江家的家主纵横广阔天地时,难道要嫁个朝廷通缉的海盗从此不见天日?江洋也不会同意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要开海禁,他可以正大光明地上岸,正大光明的行海商,正大光明地和喜爱的人在一起;反而是她被皇帝追捕,不得已逃出海外。身份转眼间颠倒,他与她之间已经不问题。可是她的身边为什么有另一个人呢?他看向傅笙,眼中忽然露出杀意。这是海上,这是他的地盘,皇帝说是要就地处决傅笙,既然他逃到了海上,海上可不安全,和吴平的海战中出点儿事也并不希奇。龙靖盯着两个人的目光慢慢转向只盯着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杀他,那就行。江陵,不是那等会为感情求死的人,慢慢的,就会好的。他抿紧唇,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身后忽然有人唤他:“龙少,你在这里。”龙靖站起来,回头看去,是护卫队的其中一个,本来应该正在岛屿中按地形模拟战事,他看着他,护卫低头道:“顺子让人去挖故人的骨灰,说,若是打败了,吴平上岛,埋在山坡上的故人难免要被毁去,说不定还要受其污辱,以他要挖起他大哥的骨灰,让人一并带去安全的地方。”龙靖一怔,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海上的人,海上死,有的便找不到尸身了,有的带回岛上都会烧化灰,岛上再大,也埋不下上百年来死去的人,烧成骨灰埋在一座坡上便要好得多。可是这也有许多!去到别的人地盘暂居,还带一船的骨灰?护卫看到龙靖的神色,又:“他们又说宁可撒在海上,也好过被吴平糟踏。”骨灰撒在海上便不是入土为安,海上的人其实忌讳这么做,这等于让故人飘流不安,他们这么说不过是……龙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脸色便微微沉下来,冷冷地问道:“有几人?”护卫有些畏惧,低声说:“顺子带头,有二十几人也要照做,其余人也都被顺子说动了心,都在犹豫。”龙靖“哼”一声,这事本不难解决,可是顺子……他有些烦躁,无意中一侧头,发现江陵和傅笙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却不走过来。原来护卫适才叫龙靖的声音有些大,江陵和傅笙听到了,从礁石处上来只有这条道比较好走,他们不欲偷听,又不便装没听见,便站在那边。龙靖心中便有些憋气,避忌、避讳、避嫌,江陵可真是做得清楚明白,她可别忘如今她和自己是在同一条船上,什么都避开,当自己是客人么!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没好气地说:“没什么不能听的。”江陵一怔,马上便和傅笙走了近来,护卫把话重新说一遍,江陵低头想了一想,说道:“那便让他们不要故人骨灰都埋在一处,岛上这般大,各自找地方另行安葬得隐蔽些便是。若是实在怕被毁去,取一部分随身带着也未为不可。时人还有衣冠冢呢。”“顺子的脑子有点问题,他怕是说不通的。”龙靖淡淡地说。江陵一怔,龙靖想了一下,对护卫说:“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然后对江陵道:“你继续玩?”江陵摇摇头,说:“你若是不介意,我们一起去?”龙靖微微有些开心,江陵这一个多月都不曾表示过对岛上的事情有兴趣。他知道她避嫌,她那日在船上说的话虽然没人来质问她,但反感她的人还是很不少的,特别是那些在外祖父手下打杀的老人们。还有,王家大伯父。江洋的航海是王家大伯父王虎教的。王虎因为长年在海上远洋行商遇过海难伤身体,如今已经不能长途航海,因为江洋喜爱航海,便收了江洋当徒弟,将一切尽都教会江洋,他与父亲、弟弟、妹妹感情极好,现在他们包括自家儿子都不在了,只剩他一人,难免不肯听任何亲人的坏话,江陵的指责令他极不舒服,尤其她是江洋的妹妹,而江洋是他徒弟,是除龙靖这个外甥外最视若子侄的,便愈加不愉。面上不露,这一个多月就根本不曾见过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