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眨眨眼,立时起身往外跑。
刘彻早料到他会来,已经让人在旁边安好座位。刘据屁颠屁颠坐过去,还舔着脸笑嘻嘻道:“还是父皇懂我。”
刘彻睨他一眼,鼻尖轻轻哼哧,转头示意张汤回禀。
张汤将证供竹简递上去,言道:“王家与雪青最初什么都不肯说,王大郎也只道全是自己个人所为。直到他们亲眼看见王夫人也被押入大牢。
“微臣特意将彼此牢房隔开,互不相见,亦无法互通消息。事后一个个审问,谎称山匪并未死绝,与王婉仪一样,有人逃脱,并在京城。又设计让他们以为王夫人已经招认。
“至此,他们终于松了口。当年设计王婉仪之事乃王夫人主谋,王大郎执行。王家父母知情并默认。
“正如太子猜测,后来王家叔婶察觉事情不对,想要报官,王家父母怎会允许,一家人合伙弄死了他们,对外营造因受刺激大病而亡的假象。
“前阵子,王大郎在琉璃街偶然发现王婉仪,得知其未死,居然还是赵过的妻子,恐其借着赵过的关系,向太子告发自己。便入宫与王夫人协商,兄妹俩再次合谋,杀王婉仪灭口。”
对此,从王夫人与李夫人当日的言语中,刘彻已有猜测,如今得到确凿证供,不算意外,但显然心情更糟糕了。
张汤小心觑他一眼,接着说:“除此外,微臣还查到点其他东西。”
顿了下,瞄向刘据:“与太子有关。”
刘彻挑眉。
刘据歪头,与他有关?
张汤低首:“王夫人察觉李夫人身份有异,但并不知她是采芹的妹妹,只是觉得这点可做把柄,供自己利用。她此举也并非只是为了固宠,还有……”
张汤又瞄刘据一眼,将头更低了几分:“她想让李夫人成为她在宫中的一把刀,他日需要时做她先锋,助她扶持二殿下取代太子。”
刘据:!!!
有些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
刘彻冷嗤:“痴人说梦。她凭什么以为闳儿可以取代据儿!”
确实。王夫人再得宠,也压不过皇后;王家与卫家、刘闳与刘据更是无法相提并论。这份心思不论谁听了,都只觉得是痴人说梦。
张汤小心道:“王夫人所图并非现在,而是日后。待日后太子功绩卓著,天下只知有太子,而不知有帝王。”
这句话太敏感,即便是张汤,说出来时也不自觉心尖抖了抖。
刘据愣在当场,刘彻脸色阴沉。
“王夫人的计划是先积蓄力量,等太子长大,年轻力壮,而陛下……陛下年老体衰,力有不逮。再让人去民间抬高太子的声望,将太子捧到最顶端,然后让流言传进陛下耳朵里。”
刘彻神色数变,不得不说这招确实聪明。若直接针对太子,王夫人毫无胜算,是半点机会也没有。可若行捧杀之举,离间他们父子……
刘彻身形微颤,下意识握住刘据的手:“别怕。父皇岂是这般昏聩糊涂之人。”
刘据:……你手能不能别抖,到底是我怕,还是你怕?
刘彻又问:“她打算怎么积蓄力量?”
“王家资助了一些寒门学子,提供竹简书籍与笔墨纸砚,等他们学成后推举入朝为官,可以成为王家的助力。
“王夫人的幼弟,家中为其请了师父教授骑射武艺,想等其长大后,从军出征。
“另外,王家族中三位女娘,这两年都嫁给了朝中官员亲属。王夫人的幼妹,今岁十三。王家有意将其嫁给李广将军之孙李陵,请了中人说和议亲,但暂且还在协商阶段,不曾定下。”
寒门资助,姻亲结盟。
还是李广这等重臣。
刘彻双手收紧,指间关节咯咯作响。
若不是这次事败,他竟不知王氏藏着此等野心!简直其心可诛!
但见其脸色越来越黑,张汤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继续:“这些都是李夫人为了减轻罪刑,招供出来的。微臣仔细查过,并再次审讯了王家人,确证属实。
“但对于自身之事,李夫人……李夫人不肯说,并提出要见陛下。”
刘彻冷哼:“不见。她不肯说,就想办法让她说。张汤,别告诉朕,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对此张汤并不意外,只道:“李夫人扬言,她知道刘陵的秘密,表示定要见到陛下才会开口。”
刘陵的秘密?刘陵都死了,还有何等秘密?
刘据眼珠骨碌转动:“父皇,不如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