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护在怀里,方才那股怨气渐渐消散了,除了母亲以外,今生还会有另一个人会护着她。
崔荷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抱紧他的脖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一路无言,很快便来到宫门外,崔荷回头望去,贝阙珠宫,玉楼金殿,庄严雄伟的殿堂如同山岳一般伫立在碧蓝澄空下。
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冷血无情地注视着朝代更迭,皇权更替。
五年前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仍历历在目,只因为他们都想要成为这座皇宫的主人,最是无情帝王家,亲情对于皇室来说,是最稀薄的东西。
崔荷望着悠悠晴空,心里却有些惘然,如今朝堂尽在母亲的掌控之中,但年幼的帝王终有长大的一天,野心勃勃的皇帝怎么肯让皇权旁落,他想要重新拿回政权,必然会有所动作。
“谢翎,我想去见一见母亲。”崔荷掩饰不住脸上的忧愁,蹙紧的眉心惹人怜惜。
谢翎睇着她,似笑非笑问道:“为什么?因为皇帝欺负你了,去找母亲告状?”
“不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今日看见皇帝和昌邑侯站在一起,心里有些担忧罢了,皇上和关家越走越近,与我母亲则渐行渐远,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提醒母亲一番。”
谢翎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想到的,你母亲早就想到了,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也早已知晓。”
崔荷面露惊讶,于是追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宫门外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谢翎闭口不谈,将她抱上马车,又想着隔墙有耳,哪怕崔荷一路追问也没有与她说。
直至回到听荷院,遣走屋里的丫鬟,关上房门后将事情告诉了她。
马脚是从禅光寺里露出来的,谢翎派人一路顺藤摸瓜,将他们的安排摸了个透,谢翎将此事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示意他不必打草惊蛇。
崔荷长吁一口气,幸好他们及早发现,否则等事发当天措手不及,恐怕会让他们得逞。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而且以身饲狼太过危险,万一有意外,母亲岂不……”崔荷虽然已经知晓他们的阴谋计策,依旧忍不住担心当中哪一步出了错或是他们突然更改计划,会酿成大错。
谢翎坐在榻上,以手为梳,穿过她顺滑的青丝,安抚道:“你别担心,有宋喻在,母亲会没事的。”
得了谢翎的保证,崔荷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虽然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可总会有意外发生,譬如至今未找到踪迹的萧逸,于是多问了一嘴。
谢翎摇头,无奈道:“萧逸此人十分狡猾,我想他应该是乔装打扮隐匿在某处,你的顾虑没有错,萧逸功夫了得,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若在此之前都没有办法找到他,计划的风险会加大,我会想办法加大搜查力度。”
崔荷闻言微微颔首,但依旧愁眉苦脸,谢翎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抚:“你如今怀着孩子,这种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既然你问到了,我干脆就不瞒着你,没想到你还要忧愁。”
崔荷有些惭愧,不知是否怀孕的缘故,总是容易想太多,为了让他放心,崔荷主动钻进他怀里搂抱住他的腰身,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柏香,歉意道:“事关重大,我难免会忧心,既然你说了没事,那我就信你,不想这些了。”
她转移开话题,两个人没有再聊这件事。
日子始终在继续,离太庙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翎也变得忙碌起来。
入冬后,她时常犯懒,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谢翎让她白天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还让谢语嫣过来陪她。
谢语嫣对此求之不得,本以为能来崔荷这儿偷懒玩耍,没想到崔荷竟然要教她作画,跟她的女夫子一样,突然变得无趣起来。
书房里燃着安神的熏香,屋子烧了地龙,暖洋洋的让人犯懒,谢语嫣坐在书案前提笔就困,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片红色。
坐在一旁看书的崔荷起身来到书案前,取出谢语嫣手中的笔放到笔搁上,掐了掐谢语嫣肉嘟嘟的脸颊,无奈说道:“既然困了,就别画了,出去走走吧,新的蹴鞠做好了,我让金穗银杏陪你玩。”
谢语嫣听闻不用画画还可以去玩,当即便醒了,拉着崔荷的手一起出院子。
冬日虽然有寒风,但坐在太阳底下暖融融的反而更舒服,崔荷此刻便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坐在花园里的矮榻上看谢语嫣踢蹴鞠。
院子里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竟比枝头的雀儿还要响亮,院子外有几个男人扛着木材路过,有人好奇探着脑袋往里看去,问道:“这是哪位夫人的院子,听起来挺热闹的。”
带路的是侯府的管家,西边的库房不知什么原因,昨天夜里屋瓦塌了一大片,小厮们连夜来报,第二日他就去跟夫人请示,要请人来修缮房屋,崔荷拨了一笔款项,他就去市集上找了人来修葺。
选的都是些在富贵人家里干过活,知道分寸的,但到了新的人家干活,还是要提前警示他们一番,于是他板着脸叮嘱道:“这是我们老爷的院子,搬东西路过别乱闯惊扰我们家主子,否则就不要你们来干活了。”
走在前头的几个男人都是嘴甜会讨活的,忙点头应下:“晓得了,我们都知道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