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现在看上去虚弱不已,因为有这样的眼神,他也从不羸弱,而是生命力旺盛到令修祁也震惊的地步。
少年人仰着脸,期望地看着他,嘴边的笑意、眼中的满足、颊边咳出来的薄红,化成一副生机盎然的画面,就那么突兀地闯进修祁的眼睛,让他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被带的浅笑回应:“当然可以。”
然后,他执起白玉酒壶,清亮泛着淡淡粉色的酒液落入白玉酒杯中,直到将将满,才停手。
端起酒杯,小心凑到桑无度嘴边,言语温和:“小心。”
桑无度胡乱点了点头,小馋鬼一样慢慢将酒喝进嘴里。片刻后,他满足地眯起大大的眼睛,小声感叹:“真好喝啊,比快乐水还好喝。”
修祁何等听力,自然听见了桑无度小声的呢喃,心中有些好奇:“无度,快乐水是什么。”
此话一出,刚喝了第二口酒的桑无度差点没直接喷出来,憋红了脸才咽下去,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师尊,就是、就是——”
桑无度急中生智:“就是大师兄以前给我带的一种甜甜的水,我喝了会很开心,就被我称为快乐水了。”
修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再问,继续伺候自己这个病弱的小弟子用膳。
一时间,小竹楼里气氛十分融洽。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卧房,阵阵风过,露台紫藤花瓣顺着开着的门吹了进来,铺在青竹地板上,泛起淡淡幽香,萦绕在师徒二人周围,让时光更加惬意。
桑无度边享受师尊的照顾,边耍宝逗师尊多笑一笑。
他十分喜欢师尊嘴边带上清浅的笑意,那样的师尊看上去不再难以接近,像是骨子里都透着温柔。
而这样温柔的师尊,正是别人看不到的,原著中的严凤鸣也看不到。
只有他能看到。
不知怎么,觉察到这一点后,桑无度内心缓缓泛起一丝隐秘的开心。
他小心地动了动,和修祁靠得更近,然后在修祁平静温和的目光下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语气轻快道:“师尊待无度真好,以后无度也要对师尊更好才行。”
修祁没想到小徒弟突然冒出这句话,心中甚是欣慰,放下碗筷,轻轻抚摸小徒弟披散在脑后的顺滑长发,语带笑意:“那为师就先谢谢无度了。”
“哪里哪里,师尊不要取笑无度了。”
桑无度忙摆了摆手,脸红红地看着眼前美好地仿佛要发光的人,微微抬头,真心道,“师尊,你是我来到……嗯……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保护你……”
保护你日后不被他人欺|辱,如果任凭我怎样挣扎,我的命运都定然会死在那个节点,那么就让我成为你幸福的基石也无妨。
如果这是我最终的命运,我也算死得其所。
桑无度将话藏在眼睛里,复杂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接着又活力十足地跟修祁点菜。
修祁何等阅历,桑无度言语中的停顿、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通通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暗自决定以后要更加关注自己这个小徒弟。
似乎,小徒弟心智恢复后,多了他不应有的记忆。
小徒弟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也确实骗过了和他接触的人,但想要骗过他,还是太难。
修祁心下叹气,他能看出小徒弟至诚至孝,所以才会更加担心小徒弟那时不时一闪而过的复杂且沉重的情绪,他知道那多半和他多出来的记忆有关,可他不能问。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只要不会损害小徒弟的身体,他又何必去挖人痛楚。
敛住眼中思绪,修祁继续伺候小徒弟用膳。
等桑无度吃饱后,修祁将碗盘放回漆黑描金食盒里,扶着桑无度躺好,自己坐在桑无度床榻前的花凳上,温声道:
“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为师带你回青鸾峰,想必那时收徒大典事宜,你大师兄已经办妥。”
桑无度温顺地点了点头,听见自家师尊提到严凤鸣,脑袋里的雷达滴滴滴地响了起来,觉得师尊下一句就要说,让他自己先养伤,他要回青鸾峰和严凤鸣确定收徒大典事宜。
一想到两人研究研究着,师尊就可能因为没有为严凤鸣办收徒大典越发愧疚,桑无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觉得师尊心中那颗名为爱情的种子要发芽。
可收徒大典是正事,师尊办这个收徒大典说到底是为了他,他该怎么才能即合理、又讨喜地留下师尊呢?
桑无度头疼,欲言又止的表情藏也藏不住,小脸都有点扭曲,不过倒是一点都不丑,反倒有些可爱。
反正,修祁是这么认为的。
桑无度长得漂亮,眼睛明亮,天庭饱满,鼻梁挺直,嘴唇现在看着有些苍白,但平时是红润润的,带着笑口齿伶俐说着话的时候,大眼睛溜溜转,看起来灵动极了。
所以,即使现在小脸都拧巴了,看起来还是生动活泼,一点都不丑。
特别是小徒弟小心翼翼,明明眼中透露着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但还大度地说“师尊有事尽管去忙,无度会照顾好自己”时的小表情,更是可爱。
这样的桑无度和昨天吐血后一动不动的桑无度形成鲜明对比,修祁望着现在这样灵动的桑无度,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