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荧怕隔墙有耳,靠着灵识对碧萝传递,“所谓的同生契,不过是一个缔结在你身上的假契约。我的确是想利用你留在宁随渊身边,然而你当时虚弱,最多挺不过七日,那种情况,我只能与你结契,救你性命。”
碧萝听完,陷入漫长的沉默。
扶荧也不指望她会听信自己,说完就准备休息,结果下一瞬,簪子就爆发出剧烈的嗡鸣——
“你少拿这些话唬我!我是随天裂而生的神灵,是非真假我能分不清吗?!就算想夺我信任,你最起码也辨几句靠谱的谎言!”
碧萝不傻,若苏映微下的真是假契,根本锁不住她。
在她看来,扶荧这人过于恶毒,净说些没根据的事情糊弄她。她之所以如此自信,不就是仗着苏映微下落不明,不能来和她亲口对峙吗?!
扶荧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倘若你真能分清是非真假,就没想过同生共死的契约,为何到头来变成一方死,一方生吗?”
碧萝被问得哑然,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主人没有死!她还活着!”
扶荧咄咄紧逼:“她真还活着,我为何能与你结契?”
“……”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在不虚洲,魂器格外神圣,向来都是一方只能捆绑着一方。
碧萝自然怀疑过,在玉赤台的十七年,从苏映微死在大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无数次怀疑过——为何她还活着。
那时她还抱有期望,认为苏映微没死,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找她。
碧萝崩溃的不是突然变了主人,而是身上转换的魂契。
她付诸真心,自是不愿相信多年来的守护全是欺骗,固执一词:“……那就是你用了见不得光的妖法。”气势显然低迷了不少。
扶荧一笑了之,不再辩驳,玉白的指尖轻轻敲击魂簪,一缕烟雾过后,将碧萝从中放了出来。
那抹青影在床边化作个约莫十四五的小姑娘。
模样娇憨清秀,脸上全是机灵劲,估计是没想到会突然出来,眼神里除了委屈,还有明显的错愕。
扶荧对她说:“宁随渊尚未走远,你大可找他揭露我。”
碧萝毫不犹豫转身。
扶荧不慌不忙:“你想好了,一旦说出真相,此后就无路可走了。”
碧萝背影猛地停住。
她嗓音轻和,语调不紧不慢:“宁随渊的为人你比我清楚,留你至今,不是真的爱屋及乌,想要照顾你;不过是想利用你的存在去找到她的下落;不然你以为他为何放我,还有先前那些个女人去到玉赤台?”
“一旦他知晓真相,看他是否还会像往日那般好生养着你。”扶荧说,“结果无非是两个,我遂你心愿,被他杀了;你若命好,也随我一道赴黄泉;要是命不好……”
她故意顿了下,“再被关进玉赤台,或者是别的地儿,直到第二个像我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出现,假装苏映微,再与你绑个契。”
一番话说得碧萝脸蛋苍白。
外界都论宁随渊的深情,说他多年来尽心保护着圣女留下的神鸟。
真相只有碧萝知道:他要是真的保护,怎会真的把她关在那妖魔横生的玉赤台。
护魂链是能保她三魂七魄;同时也锁着她三魂七魄。
碧萝不怕死,怕的是漫长岁月的煎熬。
浑浑噩噩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多苦楚;可她现在是清醒的,健康的。
鸟儿最喜自由,谁愿意被囚在一方天地里?
见她一声不吭地顿在原地,扶荧勾了勾唇:“还去么?”
碧萝眼神怨毒:“坏女人。”
她骂她。
但扶荧清楚,她已经歇了那层心思,自然也不在乎这点不痛不痒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