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呆若木鸡的禁军们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太子,而太子眉眼含笑,满目纵容。他最喜欢看许一盏和人动手时神气十足的模样,这时的许一盏会有些微不足道的恶意,外人看来总觉得此人真是得意忘形。可她笑起来神采飞扬,像骄傲地一振翅,平日的懒散都层层剥落,眉梢眼尾都是只她一人才有的独特风情。随驾的禁军又补了一声:“太子殿下驾到——”许一盏回眸望来,立即整队伏拜,被她砸了一身雪的何月明悲愤难言,只能先来太子跟前行礼。褚晚龄的目光停在那箭筒里的青翠之上。“诸位将军免礼,快请平身。”小太子翻身下马,言笑晏晏,率先扶起许一盏,“雪地里冷,大家回帐中说吧。”许一盏也对他笑,褚晚龄每每穿得显嫩些,她都觉得漂亮,心情也随之明艳,和他咬着耳朵道:“梳马尾不错,以后多给我看看。”褚晚龄对她无计可施,又不便在外人面前做出亲昵的动作,只好回以一笑,道:“方大人也在。”许一盏挑眉回望:“他会骑马?”“这些天刚学会的。”话音未落,许一盏便看见了某匹枣红色马上张牙舞爪的方大人,对方正揪着可怜的马缰,进退维艰地不知动作。何月明也看见了,但他心冷如铁,看完便想扭头装瞎。许一盏一脚踹他屁股上,使唤道:“何副将,愣着做什么,去把方军师请下来呀。”何月明的眉毛皱了又皱,一张脸苦成苦瓜,指着自己问:“我?”“两个探花,可不正好么?”许一盏眨眨眼,何月明敢怒不敢言,走了过去,不久便听到方沅一声惊叫,神色委顿地小声抱怨:“你手好冰啊。”何月明凶神恶煞地迁怒:“忍着!”-许一盏把箭筒高高挂起,雪风掀起帘儿,日光便流窜进来,照得满帐光华潋滟。褚晚龄还观察着那根树枝,许一盏道:“像不像你?”“我?”褚晚龄笑,“它太柔弱了。”“小看人家,这么冷的天也能爆青,有劲儿得很。”许一盏脱下白甲,褚晚龄乖乖转身,和她背对着,听许一盏一边更衣一边和他唠叨,“柔弱怎么了,这不有我在?管你是什么,我都护得住你。”褚晚龄不急和她天马行空的想象挂钩,而是换了个话题:“蠃鱼的事,太傅想出什么了吗?”“你肯定在想,我就不用班门弄斧啦。”“您是懒得想吧。”许一盏换好了衣服,一乐,没反驳。褚晚龄无可奈何地转过来看她,说了一阵,何月明也安置好了方军师,立在帐外等着给太子殿下请安。等他掀帘进去,正瞧见许一盏得意洋洋地说着那只箭筒是她如何小心地从何月明帐里夹带出来。何月明气急败坏地接连咳嗽几声,许一盏像终于意识到他一般,恍然大悟地扭过头来,改口道:“啊呀,不是夹带。”何月明稍微满意了些,许一盏道:“他自己输给我的,殿下也都看到了吧?”何月明:“”帐帘又被人一掀,这次来的是方沅。方军师裹着厚重的棉衣,显得肩宽体壮,只剩颗圆滚滚的脑袋还有点许一盏熟悉的模样。三人一致望向他,方沅也不怯场,抱着手炉,瓮声瓮气地问:“微臣是来问问,明日出征的致辞,殿下和许轻舟准备怎么排流程?”许一盏又乐了:“许轻舟是你能叫的?”方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许轻舟。”许一盏开始撸袖子,褚晚龄哭笑不得地拦住她,答道:“太傅先讲吧,本宫在朝中就听人进言,说太傅与众将士已经打成一片,有太傅挂帅,一定士气大振。”何月明冷笑着说:“确实是‘打’成一片。谁不知道你,得意忘形,大晚上的打埋伏,为了抢个零嘴窜人家帐”他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因为许一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已有了几分恐吓的意味。褚晚龄却已听懂了,他读书读得好,很会缩句:“晚上窜人家帐篷?”许一盏有点心虚,硬着头皮解释:“为了严肃军纪。”太子殿下笑了几声,他这十来天都在城中,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出城陪许一盏,可半夜宿在书房时都舍不得合眼,总想着或许太傅会趁夜来宫里看他。如今倒好,他白白熬了十来天的夜,还心疼太傅忙碌,一定是早早睡下了。结果人家哪里舍得睡,这是忙着“严肃军纪”,才留他一人在东宫自作多情。小太子有些气闷,肃着一张俊脸,背过身去,不再看故作可怜的许一盏:“军中后勤杂务之事,在到达海州与盛将军交接之前,就要辛苦方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