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飒觉得很稀奇,“不敢?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的吗?”敢去云岭找她,也敢闯她的卧房,还敢她同榻共眠,现在怎么连见一面都不敢了?周景郁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默不作声。陆文飒立时将眉尾一压,“说不敢来,还是来了,来了又不说话,你这是什么毛病?”周景郁还是不说话,陆文飒最是见不惯这种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样子,遂扬起手来,正要给他一巴掌,二虎就端着热水进来了,大虎也带来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陆文飒摆摆手,先出去了,“你先换衣服吧。”不要真的受凉了。周景郁换得很快,陆文飒只抿了一口茶的工夫,一转头就看见他擦着头发出来了。她抬抬手,示意大虎和二虎先出去。“你冒着雨赶来,该不会只是来与我面面相觑的吧?”陆文飒将一杯热茶推到他跟前,垂眉淡语。自然不是了。周景郁抬眸偷偷看她,心弦也跟着动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即便她此刻就在自己眼前,他还是觉得很想她。周景郁正心猿意马,眼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吓得他一激灵,回过神来时,正好对上了陆文飒不悦的双眸,登时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你不该去突厥的,危险!”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果然,陆文飒的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都到这份上了,周景郁也懒得遮遮掩掩了,“你不该去的,太危险了,陆文飒……唔!”两颊传来温润的触感,周景郁立时瞳孔骤缩,他瞥眸望去,正好看到一只纤长的手臂——陆文飒竟然直接捏他的脸!“这些话我已经听了一天了,你且闭嘴吧。”陆文飒说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一圈,秀眉轻蹙,“瘦了这么多?在牢里吃苦了?”“没有……”周景郁眼眶微热,连忙挣脱出来,将脸撇开——这些话,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她会说了。“下次做事,别那么冲动,莽莽撞撞的,容易伤着自己。”陆文飒意有所指。周景郁心虚地低下头,“侯爷说的话,我听不太懂。”陆文飒轻轻一笑,“都这个时候,再装就没意思了吧?”“我……”陆文飒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过是幼年的被逼无奈,一时激愤,没必要为了个人渣,把自己搭进去。”“你怎么……”周景郁正要问她怎么知道的,结果一想自己的事情本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她即便是在深宅之中,也不可能没有听说。何况,他这次出来,还可能与她有关呢。他肩膀一颓,无奈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件事情不翻出来,他就永远受制于人,永远没有办法……周景郁想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了陆文飒一眼。后者上半身微微前倾着,闻言似乎颇为无奈,“你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啊。”她浴血十年,想保个人,有的是办法。周景郁简直难以置信,“你……”她真的愿意帮他吗?陆文飒给他投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周景郁心念微动,也没过脑子,伸手一握一拉,就隔着窄窄的茶几把人抱住了。“周……”“别推!”“别推开我,求求你了。”轻轻柔柔的低声请求,拦下了陆文飒所有的动作。她知道,这十年,他过得也不容易。十一年前,刚刚中举不……十一年前,刚刚中举不久的高行凭借着靠赌|博赢来的一笔钱,四处为自己找门路。但是像他那样的人,真正的勋贵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找来找去,高不成低不愿的,最后和缺钱的周家一拍即合。周家主母苏氏二话不说,就把周婕嫁了过去。然而高行实在是品行低劣,周婕自然没办法与他琴瑟和鸣。高行对她动辄打骂,在一次的冲突中,周婕被他推下了水井中。这一幕,正好被彼时年仅十岁的周景郁看到了。他跑过去,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能来救他姐姐,但是高行怕他引来其他人,也怕他把事情捅了出去,就想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一起解决了,却不想反被身怀利刃的周景郁反杀了。往事字字含血,陆文飒不忍推开他,奈何歪着身子,大半个身体都麻了。她只得站起来,只手按着他的肩膀,表示自己一直在,问道:“你为什么带着利刃呢?”事发时正好带着利刃,难怪有人说他是蓄谋已久。周景郁默了默,才慢慢吐出两个字,“……防身。”防身?防什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