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维修时,沈宴宁和修理师傅表明了需求,为了方便后期照片的收送,就留下了自己的邮箱地址。
再后来,陈澄提前结束旅行,而那段时间沈宴宁忙于办签证出国,相机修複的事自然而然交付给了她。
却没想到那师傅把照片发送到了这个邮箱。
人在某一时刻总是会格外怀念以前。沈宴宁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命名为毕业的压缩包。
叮一声,电脑屏幕上跳出许多照片。她一张一张t快速翻过,直到某一张,按着鼠标的手却停了下来。
照片上是她和孟见清。她穿着黑底粉边的学士服,面孔青涩,而一旁的孟见清,墨镜架在脑袋上,一只手懒散地搭着她的肩比耶,半边唇向上勾起,露出个不羁的笑容。
沈宴宁看着照片,呆住了好半晌。
蓦地自嘲了一声,即便她再怎麽自欺欺人,也必须得承认,孟见清的确给了她一个难以複刻的青春。
可事到如今,青春里的那拨人,有些已无缘再见。
年后,沈宴宁收到了un面试通过的邮件。三月,交接完手头所有工作,她向席政正式提交了辞呈。
席政对她的离职并没有太为难,很快,就通过了她的离职要求。公司为了体现人文关怀,特意为她办了个送别会。
巴黎的商务区在中轴线的最西端,站在拉德芳斯标志性的新凯旋门下可以远眺象征着古老巴黎的凯旋门和香榭丽舍大道。
沈宴宁曾在这座摩天大楼里度过了无数个日夜。她在这有个独立办公室,是当初席政特意为她辟出来的,两面环窗,能看到巴黎最美的夕阳。
送别会这一日,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底下的人行广场,除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几乎看不到游客,和充满奥斯曼建筑的小巴黎比起来显得有些冷清无趣。
沈宴宁对着这片现代化的建筑,回忆起这两年。
这是她最忙碌的两年。那个时候公司刚在法国站稳脚跟,但席政仍要带着她各个地方飞,会议记录常常整理到半夜,有时候再擡头时能看到窗外隐约冒出的霞光。
这两年,她看到最多的就是每个城市不同的日出。橙红色的,像裹着金箔纸的朝日从鱼肚白色的云层里忽然涌出来,染红一整片天。只有在那时,她才会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既然舍不得,那干脆就别走了。”席政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熟练地拉开一把人工椅坐下,挑着眉看她,“年底楼上那片办公区就装修好了,到时候办公室你随便挑,怎麽样,沈总?”
沈宴宁收回神思,笑了笑,“办公室就不必给我留了。”
她从迷你冰箱里拿了两罐听装啤酒,扔给他一瓶,接着打开自己的,象征性地想了想,说:“我就祝席总——生意崇五岳,财源涌百川。”
席政接过,拉开易拉环,说:“好歹是京大的毕业生,祝词都这麽俗套吗?”
“俗套没关系,有用就行。”沈宴宁和他隔空碰了下。
“借你吉言。”他笑了两声,回敬。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沈宴宁倚靠在办公桌前,看着日光渐渐隐没,慢慢意识到自己这一生似乎都在和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