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王府的众人都已用过午膳,王府沉入一片安宁与寂静之时,朝颜才打着哈欠慢悠悠挪动到餐桌前。“主子,怀什传来消息,人已经送去了东宫。”絮絮一边布菜,一边小声对朝颜说。朝颜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又问:“昨夜庐阳寺太平吗?”“比往日安静。”“嗯,转告怀什,近期可以歇会了。”“好。”絮絮夹起一块烙饼放进朝颜的碗碟中,神采奕奕地又说:“主子,今晨还发生了件趣事,主子可想知道?”朝颜见絮絮满脸的迫不及待,颇为配合地捧场道:“你快说,何事?”“京师太守许大人和城门领柳将军一早去庐阳寺上香,本想请曜师给他们做法事,被曜师当面拒绝了。”“拒绝了?”“嗯!”朝颜夹起烙饼咬了一口,边咀嚼边思量。昙曜鲜少会拒绝信众的请求,对旁人更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会拒绝人。“原因是什么?”絮絮就等着朝颜的这句话,她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学着昙曜的神态答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府上所遭劫难,是因宅中人口业无德,还需从根源上化解。”说完,絮絮自己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如今全京师都在传许柳两家人缺德,连佛祖都不渡他们呢。”“哈哈哈~”朝颜也被絮絮传染了,笑得肩膀抖动个不停。这话怕不是昙曜故意说给旁人听的,就为了给她报昨日之仇。她眼眸转了转,又问絮絮:“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许柳两家去庐阳寺上香做什么?”“听说昨日许柳两家的公子们都撞鬼了,身上没有一点外伤,但就是疼得下不了地,嚎叫了一整晚,附近的居民都听见了。”朝颜的唇角莫名抽搐了几下,“我要是没记错,许家有两位公子在京,柳家有三位公子,全撞鬼了?”絮絮重重点了下头,“是啊,一个不落。”朝颜无奈地扶额,京师的人总是不长记性,什么撞鬼,这都是那几年二兄和三兄常用的伎俩。但凡有人叫她的外号被他们知晓,不出三日,那群人的父兄定会出各种状况。当然也有将此事告到阳平王或者魏帝面前的,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没办法,护短,是阳平王府的传统,非常优良!“絮絮,你派人去请三位公子今晚到得福酒楼一叙。”“对了,也让人去请昙曜,记得和曜师说,是请昙曜。”絮絮茫然地看着朝颜,请曜师不就是请昙曜吗?为何还要和他本人说是请他?奇奇怪怪的。不过,她虽不理解自家主子的目的,但事情办得十分妥帖。不到一个时辰,就带着四人的答复回禀给了朝颜。及至酉时,随着夕阳的余晖照亮得福酒楼烫金的招牌,凤皇与道俊也一并踏进二楼的厢房。房间内有且仅有一名女子背对着他们,在女子的身前竖放着一根三脚架,架上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底板。女子单手托腮,望着白茫茫的一片不知在沉思些什么。道俊皱着眉头一会看看白板,一会看看朝颜,最后忍不住调侃:“看什么呢?莫非你的道行已远远胜过二兄,能看到虚无之境?”朝颜这才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出来,挑眉对道俊答道:“等下你就知道了,用这玩意比较直观。”“拭目以待~”另一边,凤皇拿起书桌上放着的鬼画符,指腹滑过黑色的部分,又是揉搓,又是闻了闻,确定自己闻到的是一股硝烟的味道无疑。“你用什么画的符?像是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的。”朝颜噗嗤一下笑弯了腰,“不是符,就是一个…嗯…就是逻辑图,可能我的逻辑很乱,所以画出来也很乱。”说着,她拿起一旁削成毛笔大小的木炭,递给凤皇。“用的这个,烧过的木头,还算顺手。”凤皇看着木炭愣了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们府上已经穷得用不起墨了么?”“呵~我看是她那被鸡啄过的字拿不出手,就在工具上另辟蹊径。”道俊瞥了眼凤皇手中的鬼画符,又补充道:“看起来,应该是白费功夫了~”“啧~”朝颜不满地说:“三兄,本来你帮我报仇我还挺感激你的,你这话一说出口,怎么就那么欠打呢?”“报仇?报什么仇?谁欺负你了?”道俊不明所以地问。朝颜眨巴几下眼睛,看向凤皇。“那…二兄,你也没有啊?”凤皇摊手答道:“我最近被那些虚与委蛇的公事折腾得够呛,要不是你派人来解救我,明天我们就得断头台见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给你扎个小人报复回去。”朝颜傻笑两声,想将这事糊弄过去。不是他们,那是谁?难道是怀什?他最近跟在昙曜身边,昨日应该…不等她细想,只听道俊“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不会是跟许柳两家有关吧?是不是昨日姨母家周岁宴,她们又找你麻烦了?”“也不算找麻烦,就是说了点失礼的话。”朝颜答道。“我知道了,那应该是大兄,大兄昨日也去了周岁宴。”“啊?”“看你这样子,你们昨日没碰面?”朝颜心虚的点了下头,她昨日连席都没吃就跟着昙曜跑了,看来真有可能是道生做的。说曹操,曹操到。道生和昙曜前后脚走进厢房,一进门就被自家兄妹探究的目光环绕。道俊上前捶了道生肩膀一拳,揶揄地说:“行啊,大兄你竟然私底下做了这么多事,也算是参与我和二兄京师光荣征战史了。”道生眉头微皱,疑惑地扫视几人一圈。“你在说什么?”“许柳两家的事啊,不是大兄你做的?”道生眨了下眼睛,面色如常,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但对几人来说,这就是一种默认。他撩起衣袍坐到圆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约我们来此,有何事?”是问朝颜。朝颜看了眼昙曜,得到后者鼓励的微笑后,深吸一口气,复又泄气地对几人说:“要不你们还是先用膳吧?我怕我说完,你们就吃不下去了。”“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我昨日还吃了两碗饭,虽然我饭前差点和礼部的那帮老迂腐打起来。”凤皇也跟着坐到圆桌一旁。道俊见另外两人都坐下,也跟着在太师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还是先说事,被你这样吊着,我怕我品不出佳肴的味道。”昙曜站在朝颜的身旁,温柔地说:“我过午不食,都随颜颜的心意。”朝颜又看向道生,见道生也是一副先听为上的模样,她便放开胆子,拉来身后的白板。“好,既然你们都选择先听,那我就说了,等下你们没心情用膳可别怪我。”“事先声明,我没有疯,也不是离魂症,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着,朝颜从白板的背后抽出数张写满字的纸张,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表达的意思却让杜家三子大惊。因为第一张就写着:「阳平王薨于太平真君五年春,或将提前至太平真君四年春。死因:军营内被刺杀。」:()求死女青年魏晋捣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