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什的口中,朝颜总算理清了阳平王之死的经过。自从道生知道阳平王会被人刺杀后,他就派了一队亲信日夜守在阳平王的身边。但毕竟对手是魏帝,他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将怀什也安排进了军营。那晚,阳平王正在案前处理军务,怀什与另一人值守在帐前。子时刚过,军营的南北西三面同时爆出巨响,东面突然起了山火。所有士兵一涌而出,整个军营乱成了一锅粥。也就在这时,隐藏在暗处的人出手了。一人在外间缠住了怀什,另一人趁乱闯进了阳平王的营帐。所幸道生赶来及时,两人合力才制服住来人。道生猜想今夜的动静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果不其然,他在其中一人的身上搜出了一枚信号。“赌吗?”道生问怀什。怀什微勾起嘴角,答道:“赌。”于是两人换上黑衣人的衣服来到军营外的林间,信号刚升天,一群黑衣人穿林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你们不是我们的人。”领头的人说。“何出此言?”怀什反问。“味道不对,撤!”但道生早有准备,打算逃走的黑衣人被隐藏的黑甲军反向包围,一场腥风血雨后,所有的黑衣人倒地,黑甲军却向两人动起了手。“那些人不是黑甲军?”朝颜问怀什,如果是黑甲军,应该不会对道生动手。“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功夫都很厉害,而且出手全是杀招,我也只能拖住他们,让大公子先走。”怀什捏着鼻子将汤药灌了下去,刚放下碗,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枚蜜饯。“还是颜颜对我好~”朝颜没有接话,捧着汤碗陷入沉思。关于那些人的来历,他们之前也问过道生,只是道生也不敢确定他们是叛徒还是假冒的黑甲军。如果道生没有留一手安排怀什进军营,那…诸多的巧合堆在一起,那就是刻意安排。趁着军营大乱杀了阳平王,趁着道生追凶也杀了他。魏帝真是,不置阳平王府死地不罢休。“颜颜,王府里还好吗?”怀什小心翼翼地问。朝颜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无事,都处理好了。”直到第二日,怀什才从争流的口中得知什么叫处理好了。即:阳平王下葬了,南安公主隐居了,道生袭爵了,朝颜的婚事延后了,阳平王府没落了,其他的一切如常。“那主子的事…”怀什是问朝颜肚子里孩子的事。争流不好意思地扣着脑袋,“有昙曜师兄在她身边,我想瞒也瞒不了。”“那她打算…”“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治伤。”争流一把按住怀什的肩膀,拉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后一压,一阵酸爽劲过后,怀什感觉自己的胳膊灵活了不少。争流站起身,用帕子擦着手说:“她打算留下了。”“可是王府如今这局面,她一个人怎么养孩子?”“切,她是你主子,你还怕她养不起一个娃?”怀什无语地瘪了下嘴,解释道:“我不是说她养不起,只要她愿意,我养他们又有何妨。只是昙秃驴那人未必能护得住她,她现在还是守孝期,如果孩子出生,那别人怎么看她。”争流嗤笑一声,像看陌生人般打量着怀什。“我认识的怀什哥,可从来没在意过旁人的目光,你如今怎么婆婆妈妈的,被昙曜师兄传染了?”怀什没好气地抓起一个枕头砸向争流,怒骂道:“少在我面前提起那秃驴,我很不爽他!”“啧~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争流反手将枕头丢了回去。“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要不是昙曜师兄把你送来,你早断气了。”“昙曜送我来的?”“不然你以为呢。”争流看戏似地瞟了怀什一眼,吹着口哨调侃:“唉~不是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怎么你们两个倒像是哥俩好似的?你救他他救你,他救你你救他。”怀什郁闷地又朝争流丢来一个枕头,别过脸看着窗外不说话。直至深夜,房间里只剩下怀什与朝颜两个人。朝颜一如往常背对着怀什,怀什则像块望妻石盯着不远的远方。桌上的蜡烛发出滋滋的燃烧声,烛火映射着两人朦胧未知的心境,也不知它是听了谁的心思,总是摇摆不定。“颜颜。”怀什对着朝颜的背影轻唤,他知道她还没睡。“怎么了?”朝颜头也不回地问。“你明日是不是要回京师?”“嗯。”“那…你还来吗?”“应该会吧。”“是出了什么事吗?我白日见你心事重重。”“昙曜失踪了。”朝颜的声音听不出慌乱,也听不出担忧,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那我派人去找。”“不用,我知道他在哪。”,!怀什有些听不懂了,什么叫失踪了还知道他在哪?只听朝颜解释道:“是兄长们的计划,你好好养伤,后面的事不要操心。”“那你呢?”怀什坐到了床边,直愣愣地盯着朝颜乌黑的长发。“我?我怎么了?”朝颜跟着坐起身。怀什紧咬着嘴唇,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张口。纠结半晌,他一咬牙,闭着眼睛一股脑全吐露了出来。“我是说…你和孩子怎么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守在你们身边,直到昙秃驴回来。当然,他不回来最好。”朝颜沉默地看着怀什那张憋得通红的脸,忽然笑着打趣:“你想喜当爹啊?”“你知道的,我不介意这些。”等怀什再睁开眼,面对他的只有对面人又躺下去的背影,还有一句轻飘飘的:“再说吧,睡了。”翌日,太阳没有照常升起,阴沉的乌云驻守在医馆的上方。朝颜没有等来接她的马车,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道生告诉我你在这,我有话想和你说。”听到声音的怀什拄着拐杖跳了出来,挡到朝颜面前警惕地看着来人。“有什么话在这说。”卢统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周身被一层阴翳所覆盖。他越过怀什,直视着朝颜。“你知道的,我不会害你。”朝颜安抚住怀什,跟在卢统的身后走了出去。沿着小月河的河边,两人并排走了许久。天气闷热得厉害,就像乌云直接占据了人们的胸腔,堵住了有心人的发声。“颜颜。”卢统颓丧着头说:“对不起,阳平王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什么?”朝颜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卢统,只听卢统慢慢解释道:“那日本该是我爹娘一起去王府送聘礼,但我娘无意间知道了昙曜的事,和我爹大吵了一架,所以才是我祖母去的。”“我从小就知道我爹不爱我娘,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原因,我不够勇猛,不能像他一样上阵杀敌,不能做出些功绩得到他的认可。”“直到我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幅画,我才知道是他心里一直住着别人。我见过我娘每日以泪洗面,所以我才不愿委屈自己,随便娶一个人。”“是我娘将我们的事告到了陛下面前…”“颜颜,对不起,我娘已经被爹禁了足,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空中传来一声闷雷,直接将朝颜惊得呆愣在原地。原来这才是魏帝对阳平王下手的真正原因,一切又是因她而起。“如果我听从皇命与你成亲,我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卢统实在不忍心看见朝颜这副模样,愧疚地说:“不一定,陛下对王爷一直有怨,特别是王爷与太子联手后。那年我去中山,其实是我求来的。”“陛下确实是要人看着你,但一开始的人选并不是我。”“呵呵~”朝颜苦笑着背过身,河面依旧平静,但表面平静,就真的平静吗?“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卢统揪心地看着朝颜的背影,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了道再也跨越不过去的鸿沟,是他毁了这一切,是他丢掉了与她同行的机会。“颜颜,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你确实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我愿意等你,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赔上整个卢府,护住阳平王府。”“不用了。”朝颜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心情复杂的对卢统说:“相津,你很好,真的。在我看来,你将来的成就未必不如卢将军,不要妄自菲薄。”“你当真如此认为?”卢统不敢相信地确认。朝颜点点头,“我从不觉得你是平庸之辈,要不是…算了,没有什么要不是,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卢统。”“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回去。”卢统拦下准备返程的朝颜,面色凝重地又说:“道生不建议你现在回京师,太子抓了昙曜,你一旦入京师,他不会放过你。我有些私宅,你若不介意…”“不,我介意。”:()求死女青年魏晋捣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