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也很佩服:“若按照一天两个时辰算来,三十年,便有二万一千六百时。”足足四万多个小时啊!难怪释道多名家,大约在专注和执着上都略胜常人一筹吧。
众人隐隐闻得马蹄声渐近,次第凭栏而望,却是掣电一马当先。
“哈哈。”步经意干笑两声,对江黛青说:“姐姐你看!我就说我那神翮不是姐姐掣电的对手吧!”
而然此话音犹未定,便见神翮后来居上,飞蹄践落花,带着香尘阵阵奔来。
“果然神骏!”江黛青赞叹道。
驰至亭下,何惜兮勒缰,神翮一个人立,打圈而行,意气风发。掣电随后而到,望着江黛青喷鼻顿蹄,似有撒娇之意。
江黛青感到有些好笑,走下亭来,问虞飞裳:“掣电这是怎么了?”
感此情忧思恻伤
虞飞裳也见笑意:“似是怯战了。”她说:“我们一路向东南沿河而下,神翮在前,掣电放踢较量竟是不能胜之!并驾齐驱了一阵吧,它又突然止步,徘徊不前。我记着姐姐的话,不敢相左,它便当先往回跑了来。”
那边何惜兮也下了马,抚摸着神翮雪白的鬃毛,爱怜不已:“神翮厉害着呢!这不,虽然是我见掣电往回跑才勒马掉头,出发在后,却还是先至亭前!”
江黛青抱着掣电,亲昵地将脸面贴在它颈上以示安慰,见它也点头回首,似有所悟:“啊”她笑问掣电:“你是担心跑得太远,便听不到我使唤了吗?”
掣电后蹄微微向着江黛青这侧移动,将身子与她贴紧,她便心领神会,对虞飞裳和何惜兮说:“掣电不是怯战,是不愿弃主走远。”她问:“看它的意思,是觉得赛出了结果,便回到了我身边待命。”
“若是这般说,也不算错。”虞飞裳说:“掣电确是尽力追赶过神翮,最快的时候,倒也差不多能战个旗鼓相当。”
掣电看起来似乎很是喜欢神翮,不时用头去撩它鬃毛,还一味地往它身上靠去。
何惜兮拴好神翮,看着它俩也是好笑。旁边她和虞飞裳,以及楚明姬的坐骑都躲得远远的,扎在一堆儿埋头吃草。
江黛青越看一黑一白的掣电和神翮越觉得好像黑衣嵇元平时撩拨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红了脸颊。
何惜兮尽力跑了一圈儿有些口渴,三两步跑回去喝茶了。虞飞裳依旧等着江黛青,自然是发现了她的羞态。顺着她视线去看,便了然。
“姐姐这是睹物思人呢。”
被虞飞裳看破了,江黛青局促得一瞬,突然想起一件事,轻轻扯了一把她衣袖,问道:“诶!我问你一句话。”
她认真的神色感染了虞飞裳,叫她也不觉收笑。
“什么?”
实是有些难以出口,江黛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直白地问道:“世人都说施璇娶你并非出于自愿?”她问:“当日你二人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定下来的?”
不能不抱愧,江黛青纤睫微瞬,问道:“和大选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虞飞裳怔愣片刻,释然而笑:“姐姐。从前的是与非,既然理还乱,便一刀剪断罢了。”她说:“我不知他自始至终如何作想,只知道,爱他我便嫁他,不爱,便和离。就这么简单。”看江黛青依旧耿耿于怀,她宽慰道:“姐姐如果非要问,我只知道,我与他的姻缘,始于他当街与我炫技过招。”
显然,虞飞裳的这段感情,并非众人想象的一地鸡毛,满目不堪。她含笑怀想:“当日少年,真可谓惹人心狂!”垂下眉睫,她继续道:“拒绝选秀原是我自作主张!我心既已倾许,便不愿轻易辜负此情。他只要未婚,我便要一直待嫁”
江黛青心头五味杂陈。
“他娶我,有几分真情,我不得而知。但他实属有义。”虞飞裳解释道:“京中人大约都知道我是为了他才抗旨受罚。虽然我从未对他说过什么,他却私下去求了平康侯爷,才有了我们后来那段风露姻缘。”扯起嘴角轻笑,她说:“不然,我恐怕不会是看重女德的平康侯爷的佳妇人选。”
说得过去。平康侯府上下,对虞飞裳的态度,素来有些轻视。这也是为什么施璇许多“红颜知己”都敢当面奚落虞飞裳的缘故。她们觉得她这个世子妃既不得世子欢心,又为侯爷所不满,迟早是会“让贤”的。
江黛青神色郁郁。
“姐姐。”虞飞裳反倒笑道:“你在难过什么?”她回眸看向亭中正投以温柔视线的曲挽歌,道:“鱼龙一任风云便,鸥鹭不知天海遥!我辈天地,已经改换!且试看,青云扶摇,凌烟九霄!”
与曲挽歌视线交汇,江黛青甚感欣慰:“江山后继有人”
并肩登台,江黛青早把施璇抛诸脑后去了。欢聚畅饮,不知时日之过。
忽见前后两乘轿子先后而来,其中还有一抬,是银顶四抬官轿。
江黛青吃惊:“这是谁来?”
白杏儿当先起身:“是接我们的轿子来了。”看江黛青依旧有些迷茫,她道:“只消同轿夫们约定好离开的时间,给足银钱,他们自然会按时来接。”
江黛青犹有些不放心:“这些人,稳便吗?”
“稳便!稳便!”步经意又活过来了,嬉笑道:“旁人可能不稳便,这俩轿夫,是白公子送给我使用的,杏儿妹妹是他们旧主人,怎不稳便?”刚说完,自己便呆了一晌,随后看向笑意深深的白杏儿,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既然来接了,你就先回吧。我得闲再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