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的地面,却开始反射绿色的荧光。
……那是走廊应急灯投下的绿光。
预见自己即将呼吸急促,黑暗中静坐的银发男人下意识屏息,因此清楚听到了这细小声响——门正被谁轻轻推开。随后,门仅仅开到一个成人无法通过的宽度时,就挤进来了一团人影。
一个奇怪的影子。
不速之客身量不高,依稀可见背部怪异隆起,像是个驼背畸形的侏儒,也或许是在故意佝偻身体,总之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人影的脚步故意放得极轻极轻,显然来者不是可以自由不避出入病房的人物。
凌凛盯着这人径直走向自己,默默将手中的杂志卷成筒状。
不过,当这团人影经过窗台时,当月光勾镀出她的轮廓时,一切可怖的预设瞬间被证实为一种可笑的自我恐吓;悄步走到他床边的,只是一个背着大书包的小姑娘而已……
“而已”?
——贯水楠。
在银发男人的视角,黑暗吃下了女孩白皙的脸庞,连同其上的表情一齐吞没,令她看起来愈发充满恶意。贯水楠静静站在床边,背光而立,阴影中只能看清一双黑檀木般的眼睛。她的眸子比夜色更加深沉,映着他蜷于病床的身影。
如果没有最近几天的经历,凌凛估计会因为能见到熟人而开心,同时惊讶贯水楠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但现在,他毫不怀疑戒毒医院突然断电是拜贯水楠所赐,并且毫不相信女孩只是好意过来看望自己。对于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人,想必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过,精神紧张的男人盯着这个小小访客的时候,过分戒备得就好像正有什么怪物躲在她的影里:
“你来做什么?”
“我——”
“怎么?”他出言讥讽,并不是真的想听到女孩回答,“莫非专程提醒我今后要不定时更新门锁密码?”
见凌凛语气不善,贯水楠也就没多废话,开口直问:
“我爸爸在哪儿?”
“贯检?我不知道。”
“想瞒我?”女孩哼出一声,“难道觉得馆里人都死了,我就得不到一手消息?昨晚我爸在辉公馆,你也在。”
辉公馆。
听到这个词从女孩嘴里蹦出,银发男人的厌恶立刻升高了一个程度。他鼻尖轻皱,心下已然愠恼,但还是要维持平日里优雅的做派,于是做出一副耐心有礼的模样,“离开辉公馆后,我就再没见过贯检。他的行踪,我确实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贯水楠情绪颇为激动,猛地提高音量,“他在哪儿,告诉我!”
“……”
凌凛再次翻起了杂志,即便黑暗的病房里一个字也看不清。
毫不意外,如此敷衍的态度激怒了守在床边等待答案的女孩。
——杂志被从手中抽走的一刻,克制已久的男人终于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