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远面露为难之色。长春宫内之后两人,且两人都被火活活烧死。他没有看一眼徐娩烧焦的尸体。对于徐娩,多年夫妻,纵使后来渐行渐远,终究感情犹在。宫内宫外都乱成了一锅粥。其实年少时的誓言他都还记得,徐娩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他何尝不是。沈意远嘴脸微微抽搐,他和徐娩是同类的人,都一样的狠心,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原以为会相看两厌,却不曾想徐娩这就离去了。宫内揣测的流言四起。宫中人心惶惶。太后不得已站出来主持后宫事宜。“据说,皇后娘娘被发现的时候浑身都烧焦了,连嘴巴都没有闭上呢。”坤宁宫内悬挂的红灯笼尽数取下,处处挂了白绸。“谁知道呢。长春宫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我听那夜打扫的宫婢说,瞧见皇后娘娘匆匆忙忙的跑进长春宫。她不敢打搅主子,便也没敢多看,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坤宁宫的大宫女给了底下的人一个狠厉的眼色,那些人瞬间没了声音。各宫的人纷纷过来吊唁。不过说了几句话,奉了几盏茶之后又匆匆离去。沈意远下了早朝之后,圣驾便到往了坤宁宫。随行的,还有徐太傅。这是徐太傅这一生中,第一次步入后宫。在前朝出谋划策,为大昭鞠躬尽瘁的老臣。跪倒在坤宁宫前。宫妃们第二日都要在坤宁宫,为皇后守孝。朝廷命妇,夫人在第二日午后入宫吊唁。所有的人一身素服,面色上却看不出悲伤来。而婉嫔所在的昭阳宫却是门可罗雀,人人避之不及。甚至连婉嫔的遗体都是草率的处理,被放进了灵柩之中,还未掩埋。这场大火,其中缘故,或许也会成为宫中人口耳相传的秘辛。“杳杳。”陆候府内,陆景行正为周杳杳描眉。他站在身后,表情略有些悲戚。周杳杳适才回头。他们都一身素服,皇后薨逝,以国丧之礼,举朝上下皆着素服。“景行,我昨日见过婉嫔。”周杳杳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件事情她瞒不过陆景行,她也从未想过要瞒着陆景行。沈暮晨的事自然就是她的事,也是陆景行的事情。“我知你昨日在长春宫。长公主的那一套说辞纵是能够瞒天过海。”陆景行话锋一顿,接着道:“可是纸包不住火。杳杳,宫人总有眼睛会看见。”即使,昨日回府后,周杳杳一句话也没有说,陆景行依然发现了她的些许不对劲。周杳杳起身,对铜镜仔细端详镜中之人的模样。她浅浅开口:“婉嫔是真心疼爱暮晨的,她爱暮晨之深,甚至可以舍弃她自己。”婉嫔的行为,实是深深震撼了周杳杳。不是出于对暮晨的爱,婉嫔可以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不需要做出如此惨烈的牺牲。“我担心你。”陆景行直接了当。昨日周杳杳不见,已让他心中不安。婉嫔的嘱托对于周杳杳百害而无一利。因为暮晨,他们都愿意冒险。婉嫔是这样,周杳杳和他也是这样。让他生气的是,周杳杳竟一个字也没有提及。直到今日才愿意开口同他讲。他转头对周杳杳,无奈叹气:“杳杳,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本就是患难与共的。昨日你便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而不是选择孤身犯险。”话语之间,仿佛能窥见他的担心与忧虑。周杳杳抱住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小声道:“我知道啦,没有下一次了。”陆景行安心的将周杳杳圈进怀中,在她乌黑的发丝上落下一吻。大雪将将停歇,还没有乍暖还寒的意思。今年的春天来的迟一些。冬天的凉意依然没有褪去分毫。大雪停了,生物依旧封冻。湖面的冰依然还是厚厚的一层。新年并没有呈现出崭新的东西,反而一切如旧。“该入宫了。”陆景行对周杳杳道。皇后薨逝的礼节是非常严苛的,大昭自开国自来都是是崇尚礼仪的国度,自然对这种时候极为重视。周杳杳与陆景行全身素白,礼节周全。周杳杳发髻之上也是素的,只插了一根木簪子,不是为徐娩。而是为了婉嫔。徐娩行至今日,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所造下的孽,铸就的因果,早已经深深在土中扎根。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刻。前世周杳杳与她同为后宫之人,只可惜周杳杳没有婉嫔这般心性。就算要死也会拉个垫背的,算上徐娩一份。她微微勾唇,凤凰涅槃重生,真正的凤凰哪里会在火海中丧生。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入了承德门她便与陆景行分道扬镳。一个往前朝的方向,一个去往的是后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