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男欢女爱的稿子,顾逸想回家静一静看部电影,还是拐到了梁代文家的方向——没出息。破天荒地没有加班的梁代文和她一同躺下入睡,很快就睡着了。顾逸一遍刷微博一边感慨梁代文的睡眠质量,突然发现他站了起来。
“怎么了?”
对方没反应,爬起来去客厅翻包,检查整齐准备换衣服出门。顾逸看着梁代文神情呆滞,和往常面无表情又不太一样,有点害怕:“半夜起床,出事了吗?”
他还是没有反应,像没听见。顾逸越看表情越纳闷,这人是没睡醒吗——等一下好像真的没睡醒,状态跟做梦一样。她摇着梁代文大声喊:“梁代文,醒醒,醒醒!”
梁代文一哆嗦,如梦初醒瞪了眼顾逸,抱着头蹲下了。顾逸从来没来没过这样的梁代文,手机的120拨好了捏在手心:“别吓我,头痛?心口痛?不舒服?”
“没事,梦游。”
梦游?
按照沈医生在邮件里的解释,梁代文恢复了一点点情感之后,偶尔会梦游——症状不算特别严重,基本都在自己家范围内活动,整理一下东西,端起电脑或者手机发呆,或者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次数不多,但和正常梦游患者一样,可以自行终止,也可以继续睡眠,但不能在中途叫醒,否则就会头痛欲裂,一天都做不了任何事情。语音比邮件轻松很多:“放心,他在美国还做了ri,不是脑器质性病变引起的,就是焦虑。不是我说,他工作实在是有攻击性,嘴巴又毒,晚上梦游算他报应。”
“什么焦虑?”顾逸问了一句。
“工作他不会焦虑的,大概和你分离焦虑吧。”沈医生的回复非常八卦:“你多陪陪他就好,这孩子没认真谈过恋爱,还没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
末尾还加了个“狗头”。
梁代文靠在沙发上敷冰袋,皱着眉头默不作声,估计是被吓得不轻,顾逸又自责又觉得好笑,述情障碍简直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人格,没有波澜的时候睡眠奇好,现在感受到了就开始拿刀扎自己的心。但的确也令她心疼,十几年没做过梦的男人,难得贴近了梦的区间,却直接被吸进梦游的黑洞。仔细询问梁代文有没有梦到具象的事件和物体,他声音像是脑壳裂开:“真的没有。”
她这下是真的没机会回自己租的小房子了。为了不让梁代文梦游出门,她在门里挂了报警感应,过了零点碰门就会在她手机告警,出门会发出巨响——出门了就找不到人了,先固定在小范围内。而且为了增加他梦游的难度,可以让他体力消耗完自行睡觉,她在房间里摆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大型犬会用到的钻钻乐,用来拖延时间;毛毯和枕头,让他就地继续入睡;声音刺耳的口哨,厌恶疗法据说可以根治梦游;手腕上套好运动手环,开了运动记录;以及……把刀都藏了,还把尖锐的角都包了起来。梁代文看着满屋子奇怪的摆设:“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家玩一些禁忌小游戏,皮鞭蜡烛的。”
“你想得美。”
“这又是什么东西。”梁代文指了指放了蜡烛的一碗米。
“从我妈那儿问来的。你很有可能是被鬼缠身了,需要避避邪。”
“奇奇怪怪。我听说过佛,听说过道,没听说过这些邪门的。”
“怎么着,信佛还得信体制内的?”
“我以为脱口秀演员算唯物主义,不搞封建迷信。”
“你都梦游了。”顾逸嘴上说着,动作还是没停,打火机和点火器都锁起来,钥匙藏得严严实实。梁代文说,要不你把我捆起来算了。
“我不会剥夺你人身自由的。”
“其实……我爸也会梦游。但他是早年做过狱警,劳改犯出监的时候跑了,他就总留着追逃犯的记忆。我妈没有你这么温柔,他对付我爸的方式比较残忍。”
“怎么?”
“她不方便行动嘛,就在床头放了个小铝盆,我爸大喊大叫说梦话的时候,她就把铝盆往床头猛敲几下,铁床的床头,声音真的……震耳欲聋。”
顾逸只感慨:“你们父子俩找到的另一半还真都挺暴烈啊。”
装完五花八门的梦游设施之后,顾逸每天晚上都守在梁代文家,每晚都是平安夜。她心里不禁疑惑,难道梁代文真的是……分离焦虑?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种毛病,难道是真的?还是说按照以往的套路,这是演出来为了骗她搬过来同居?旁敲侧击地问梁代文,得到了他不耐烦又鄙夷的答案——“同居干嘛,榨干我剩余价值吗?”
余都乐和关醒心看似和好,群里却经常很寂静。余都乐偶尔会在群里聊两句,有一天突然截了张图:“梁代文从来都不开微信运动的人,最近能看到他了,不到早上五点就有快两千步,你们养狗了吗?”
顾逸没回答,反而发出了邀约:“来家里过周末吗?”
幸运的话你们也可以感受一下凌晨五点为什么有运动记录。
两个人不是一同到达,余都乐难得调休,关醒心没化妆,素面朝天地穿了件麻布裙子。几个人看脱口秀综艺,顾逸对着一个女演员的段子评头论足:“看着吧,她如果未来火了,所有讲女权的脱口秀演员都会被指认抄袭她。我国观众特色,门类代表只能有一个。”
余都乐竖了大拇指。顾逸咬着炸鸡说,这世界上还有比垃圾食品更好吃的东西吗?
素颜的关醒心像是卸掉了什么温柔面具:“前几天我还听人说这是穷人的食物,好像做有钱人多了不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