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能不管?
可管了,又能如何?
齐令月是江锦书?的生?母,他赐死东昌公主,又该如何面对江锦书??
江锦书?假使知晓,她会?如何去做?
晚晚素来温和?,她当真?能接受这件事吗?
他们的孩子?还有两个月便?诞生?了,那会?是粉雕玉琢的女孩,是他和?江锦书?的孩子?,他还不知阿媞会?像他,还是会?像晚晚。
他们该会?拥有他一直期盼的静好的。
可一旦,他将?这信匣公之于天下,他的静好,他的妻儿,将?全都随之而去。
他,当真?舍得吗?
齐珩走到那炭盆前,瞧着那炽热的火焰,他拿着信匣犹豫片刻,几?近欲将?手?中信匣抛之于火盆中,
信匣毁了,他便?装作不知此?事,堂而皇之地与江锦书?在一起。
那样,他可以与她一起期待阿媞的降临,去迎来他一直期盼的静好。
可当他真?要触及那火焰时,灼手?之痛又在提醒着他,他是君王,是唯一能为他们做主的人。
一旦,他将?这信匣投入火焰中,那些?人的唯一希冀也将?荡然无存。
他真?的能对得起十余年来自己一直遵循的道吗?他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吗?
这上?面的,背后无一没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亲族、自己的静好,他们的安好因为东昌公主的一介私欲便?支离破碎,难道她不该受到律法的严惩吗?
齐珩双目微红,眼前盈满泪水,他无力地瘫倒于地,无声地嘶吼,在宣泄他所有的无奈、心酸以及
犹豫。
齐珩知道,这是难解的题。
他留下信匣,便?是抛弃了晚晚和?阿媞。
他毁了信匣,便?是放弃了那些?冤死的百姓,还有为他尽忠的许南。
齐珩只?觉心口处狠狠作痛,他抚上?那里,那里,如抽丝剥茧般的抽痛。
长安夕阳已然颓尽,乌云渐渐蔽天,凛风起。
待乌云完全笼罩在长安城时,便?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来。
立政殿内的女子?稍稍抬手?,感?受雨丝落入掌心的清凉感?。
她微微出神,齐珩方才,有话未言。
紫宸殿的木窗未阖,风从窗口而入,吹散了桌案上?的信笺,信笺洋洋洒洒地拂于地面。
殿内,男子?颓废地枯坐在上?位。
因充爱彼之心,故愿助天下人爱其所爱。
他恍惚地将?这句写下。
一阵冷风从外吹来,齐珩望向窗外,那雨愈来愈大,秋雨一片清凉,凉到让他更加清醒。
不知多久,不知几?时。
他终于知道作何决定时,长安的雨,停了。
天亦已放晴。
齐珩冷静地将?殿门打开,面上?无喜无悲。
谢晏在门外等候已久,他道:“思量了一夜,你可否告诉我,选择为何?”
齐珩面无表情,抬首看向远处,冷声道:“朕为君父,自以百姓为先,齐令月罪无可恕。”
“朕自当正法。”
第096章薤露易晞(五)
凉夜漫长,崔知?温身着紫袍,撑伞缓缓迈入紫宸殿,身后?跟着一人,那人带着兜帽,身着墨色披风,谢晏于朱门前等候,金吾卫士见谢晏亲迎,不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