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公主敛襟讽笑?道:“陛下不该问妾去何处,而该是妾问陛下,想将妾羁于何处,不是吗?”
齐珩笑?笑?道:“姑母既如此说,那便请移步吧。”
白义抬手,金吾卫士还未及触碰东昌公主的衣袂,便被齐令月怒色厉声呵斥道:“放肆,吾乃镇国公主,高?宗之女,睿宗之妹,大晋的皇姑,也是你们能染指的?”
白义愣住,转首看向?齐珩。
齐珩轻嗤,道:“姑母身份尊贵,便让她?自己来走罢。”
秋夜长,有更漏声遥远悠长。
推事院,齐令月打量四处,她?怒道:“你带我来此处何意?”
齐珩淡声道:“此处姑母不眼生,这是顾昭容受询之地。”
东昌公主急声道:“你还配提她?吗?”
“她?堂堂大晋正二品昭容,先帝御笔亲赐的嫔御,你竟以草藁凄凄下葬,你如何能再敢提她??”
东昌公主攥袖怒声斥责道。
齐珩重声反驳道:“朕不配提,姑母便配吗?”
“顾氏为谁而死??旁人不知,姑母难道不知吗?姑母当?真问心?无愧吗!”
齐珩复而逼近,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东昌公主,他面色阴沉,带着愤恨,咬牙道:“你的贪婪,自私,害了多少人?不止是顾有容,还有黄晔、尹意,许南,以及江宁岸边那些?无辜的百姓,你可曾有半丝忏悔?”
“你卖官鬻爵、枉害无辜,逼良为娼,徇私舞弊,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残害的无辜之人,他们下葬之时,可有华裳蔽体?”
“顾氏草藁下葬,你便如此不忿,那你又可曾为那些?人着想过?”
齐珩步步逼近,齐令月不禁步步退让。
齐令月被齐珩之语逼问得?哑口无言,登时勃然大怒,吼道:“我不管,是你们逼我的。”
齐令月再次怒声重复道:“是你们逼我的。”
“是你们欠我的。”
齐珩一声轻嗤,道:“姑母也只会说是旁人欠姑母的,从不曾说是姑母欠旁人的。”
“何其荒谬。”齐珩面若冷霜地一字一字道来。
“你懂什么!”
齐令月霎时便红了双目,只觉心?头酸涩,委屈至极,她?双目盈泪,面容狰狞道:“你,你一个傀儡子,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都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如果?崔家愿意放过她?,放过我,我又何尝会如此。”齐令月扯着袖子,悲声宣泄自己的委屈与怒气。
齐珩一愣,复而道:“可你已借了先帝的手报复崔家,何必要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
“你不懂!”
“既入漩涡,谈何脱身?”齐令月含泪苦笑?道。
这条路,是他们推着她?选的。
齐令月兀自笑?了起来,只是面颊上还挂着泪水,面容十分狰狞可怖,齐珩双唇翕动,并未言语。
“齐明之,我和你不一样。”
“我生在立政殿,长在紫宸殿。”
“父兄疼爱我,母亲亦挂念我。我本该就是这尊贵之人,我也本该是那满怀冰雪之人。”齐令月蓦然落下两行清泪。
“我也说过,我也做过,我也想为民请命。”
“可是他们不让。”
“自儿时起,兄长庸懦,碌碌无为,不堪储贰之位。而我不同,上至天子,下到内侍,这紫宸殿里里外外,哪个人不是称颂我,我的老师,也是你的老师,他最满意我这个学生了。”
“可尽管满意,他也不让我读你们男儿看的书,我神情欢愉地捧着那本《贞观政要》去寻太傅,可太傅告诉我。”
“《贞观政要》,非公主事也。”
恰如世人所说类同,“才?藻,非女子事也。”
齐令月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袖袍上的泪痕轻声道:“公主该做的,便是会填词、会吟赋,识得?诗礼侍奉父兄,做个光鲜亮丽的金丝雀,如此,便已不负公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