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了?”钱浅对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很不满意:“你那时特别凶恶,打断我的手,还逼我喝药,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剐了一样。”
“我……”吕佐百口莫辩,只能找补说:“那我不是也照顾你赎罪了么?要不你还是打断我的手吧,免得你总是记恨此事。”
“我可没这本事。”钱浅自顾自道:“而且我这么倒霉,万一刚打断你的手我就死了呢?都没人照顾你了。”
吕佐蹙了下眉:“不是还会活过来么?”
钱浅道:“不一定。”
吕佐开始胡思乱想了:“为何?难不成你是九命猫,死而复生的次数是有限的?那你死过八次了?”
钱浅很无语:“少看些鬼怪志异的话本子吧!”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吕佐问。
钱浅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以我的知识体系,没有办法科学地解读这件事。”
见吕佐满脸问号,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钱浅又补充道:“反正,我大概是要今年死掉的。不是轻生,或许是天灾、或许是人祸、或许是意外,又或者,就是病死。你心里有个准备就好,早些为自己另做打算。”
吕佐有些抓狂了,“为何如此笃定?”
钱浅没法解释清楚:“非要一个说法的话,大概就是宿命。”
“你心爱的人为我而死,我真的很抱歉。但请你相信,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用我的命,换他活下来。”
她的神情认真而诚恳地说,然而眼中却蒙上一层茫然之色,喃喃道:“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我只希望,我不是在无间地狱受刑。今年,我能得到解脱……”
钱浅说罢转过身去,抱着汤婆子睡了。
吕佐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打扰。
半夜,吕佐发觉她有些发抖,眉头蹙得很紧,不知是冷,还是被梦魇惊扰。
二人同屋共处多日,大城池的豪华客栈会有床榻,吕佐便会睡到榻上。小镇客栈没有床榻,他便搭几把椅子,或是睡在地上。
吕佐发现,钱浅在睡梦中完全是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有时甚至会在梦中啜泣,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他很想问,可她经常除了简单的必要对话,成日不发一言,对周遭的一切也不关心。
每日的饮食起居都任由吕佐安排,她该吃饭吃饭、该喝药喝药,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每天唯一必定会问的,就是还有多久能到?
二人赶到边关时,已是二月下旬。
钱浅从长途跋涉中醒来,望着天边那一缕昏黄,一时分不清是清早的晨曦,还是黄昏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