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几日他不在,竟不知宋十安的神智已被折磨到了夜夜梦魇的地步。
他披着衣裳站门外,看着钱浅抱着宋十安努力安抚,心中充斥着莫大的荒唐之感。屋里是浓重的草药味,原本可以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如今缠绵病榻,眼神空洞而绝望,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老天爷真的很残忍。
幸好,他们还有彼此。
吕佐忍不住敬佩起钱浅来。是她坚持不懈,非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终于找到了受尽苦楚折磨的夫君。而被诸多医士定断寿命将近的她,再次坚强地支撑起了一片天。
她真的是个温暖而强大的姑娘,没人知道,那不堪一握的纤弱身躯里,蕴含着多大的能量!
次日准备断骨复位。
方医士有些担心地对几人说:“我昨晚听见了。我曾见过这样的人,他们这种状态,不会轻易配合治疗的,只怕很难养好。”
钱浅也担心,但她不能任由他的断骨就那样畸形着长下去,“我已想到办法让他无法挣扎开,还请医士尽力施救!”
他给宋十安喂下加了麻沸散的鸡丝骨汤面,宋十安沉沉睡过去。
这些时日他虽然大多时候都闭着眼睛,但从眼底的青黑和眼中的血丝可以看出,他并未睡过一次好觉。
麻沸散用量多了会损伤神智,所以平时钱浅也不敢给他用,但今日断骨定然痛苦难忍,所以不得不用些。
几人将他换到了昨晚连夜准备的榻上。
那榻上被钱浅割开了一个圆环,以便他这些时日在床上方便拉尿。
然后几人分工开干。
钱浅按着宋十安,方医士用工具辅助,摸、捏、提、拉,一阵操作后,便可明显看出腿骨再次断开分离。
宋十安虽然陷入沉睡中,仍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钱浅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吕佐按方医士的吩咐,抱着宋十安的小腿匀力小心的向分离放下拉拽。
方医士一只手固定骨折近端,另一只手握住骨折远段,或上下提按,或左右端挤、捺正,着实废了好大功夫,大冷天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子。
“来!将那千斤坠坠上!”
周通一直在旁等待方医士的指示,闻言立即按先前医士教过的,将那重重的铁块栓到了宋十安的腿上。
方医士随即用杉树皮将断骨处固定好,气喘吁吁对几人说:“还需持续牵引矫正,避免短缩畸形,恢复肢体长度。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差不多就可以固定将养了。这拔伸的过程十分痛苦,他本就情绪不稳,你们要看好他,千万不要让他乱动,否则这番折腾就白费了。”
宋十安是被疼醒的。
但他没吱声,钱浅从他紧皱的眉头间可以看出,他在强忍着。
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就不断跟他说话,给他讲故事。
他仍旧不说话,眼神空空洞洞地看着房顶,曾经眼中的那耀眼的光芒寸寸寂灭。
自暴自弃